“什麽叫‘拋開矜持’?什麽事算是‘不光彩的事’?”滴露充分懷疑對方的動機不良。

一脈壞壞地笑而不語……

滴露惡毒地鄙視他,叱問:“做些‘不光彩的事’,是不是要跟你‘陰陽**’,拿‘金剛杵’杵個三五百次,才能逆天改運啊?別以為你那套過時的江湖詐術能騙到我,我可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去你大爺的!”

一脈眼角頓生三條黑線,苦笑道:“你那個行走江湖的混混男友沒白交,對世道險惡倒是明白不少。

“這…怎麽說呢?你多慮了,也小看我了,我這人挺‘挑食’的。既然你這麽看待我,那我走就是。”他轉身走開,大聲抱怨:“江湖人沒什麽不好,學曆高也未見得就是高明。有句話說得好,‘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對救命恩人你都這樣,沒良心哦,哪有人肯幫你。”

滴露給一脈這麽一諷刺,頓時氣得牙癢癢!她手指其背,光是“你你你”地叫喚,半天憋不出一段整句。

她見那人越遠越走,心變得越來越虛,不得不拉下顏麵,喊對方等等。

一脈置若罔聞,繼續前行。

滴露禁不住吶喊央求:“好吧,我道歉!知道您是非梧桐不棲的高士,我這棵朽木配不上您。希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教我辦法,什麽事我都願意做。”

一脈舒心後,調頭返回,捏捏少女的鼻頭,喜道:“孺子可教也。聽好了,假如要讓你家人同意,就得……”

他傳授心中妙計。滴露沉默了好久,遂羞澀地勉強同意。

“記著,以後無論遇到什麽事都別想著死。自我了斷並不是解脫,而是逃避、是屈服。這隻會令自己的靈魂落入更深、更痛苦的泥沼,萬劫不複。”一脈蹲下身子,親近對方,“小時候,我有段時間生悶氣,少與父母交流。即便如此,母親仍會抓住一切機會對我噓寒問暖,父親卻從未與我說過話。

“一次,我賭氣決定輟學,就直截了當的跟父親挑明:‘我不讀書了!’

“父親沉默了許久,發出一聲‘哦…’

“我生氣的向他宣泄對學堂的不滿,父親一直沉默著聽完,我以為他會罵我做事沒長性,他卻又說了一聲‘哦…’,然後說,‘重新開始,沒什麽大不了的。’

“後來我沒有棄學,讓我改變想法的是父親的那兩聲‘哦’。至今,隻要我回想起那個聲音,就會覺得世上的難事多半沒什麽大不了的——哦…”

一脈道出金玉良言,滴露愁眉漸舒,欣然受教。

“話說回來…”一脈看看四周,問滴露:“未請教這是什麽地方?”

“這是科羅娜草原,也是我父親的封地,他是哈多利的米修親王,現任國王的堂兄。”

“哎呦,這麽說你還是個公主咯?”

“小意思啦。那你呢?怎麽稱呼?”

“抱歉得很,都忘了自我介紹。我叫一脈,是個冒險家,夢想登上神界。”

好男兒誌存高遠,好比天空上大展宏圖的雄鷹。它由西南天外遠道而來,鵬程萬裏,羽翼沾惹風霜,兀自鳴叫響亮,仿佛在為少年的壯誌雄心喝彩!

“一脈!你就是拯救了索卡爾全國的那位神手一脈?”滴露眼睛像放映機,投射英雄情結滿懷。

一脈不喜歡讓人崇拜:“談不上‘拯救’,那是索卡爾國民覺醒後地自我救贖。”

“瞧你長得馬馬虎虎,倒是真人不露相。哈哈……”滴露大笑亮出整排白牙,手上不安分地拍著救命恩人的背,像隻活蹦亂跳地眼鏡猴。

一脈眯著眼,沒精打采地觀望女孩:對方地舉動怎麽看也不像身份尊貴的公主?他陪著笑了,卻是幹笑。

滴露貌似對此不悅,掃興地挪動身子像鴨子坐地,學著男友慣用的流氓口吻說話:“虛偽!皮笑肉不笑。怎的?說你幾句就不高興了?”

“你說得馬馬虎虎,我也就笑得馬馬虎虎嘍。你的坦誠率真,這點我倒是蠻欣賞,普天之下沒幾個公主能如你這般厭棄繁文縟節的。隻是人有時候不能太‘老實’,如果老實到‘傷人’的地步就更不好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在意外表的嘛,嗬嗬。”

一脈額頭青筋暴露,幹脆跳過爭議點,道:“你的衣服全濕透了,我送你回家吧。一不小心感冒了,你父王拿我興師問罪,豈不得不償失。”

一脈就要送滴露回家,後方一陣馬蹄踏地地響動,輕快而清晰。馬背上的紋麵少女放緩馬速,騎著馬緩行走來。

她背負竹筒,頭頂有隻老鷹盤旋,身後還跟了另一匹駿馬。

當料事如神的一脈側過臉,頓感本日算漏一卦——阿密特,來了!

她單手拉動韁繩,停下坐騎,另一隻手朝一脈揮手示意:“好久不見,沒打攪你們談話吧?”

“你怎麽會來?”一脈無需調適,就融入不期而遇的歡愉,“沒見氣象預報上麵有說今天會吹‘青族風’啊?”

“我不是和你說過‘有緣再見’嗎?顯然,我們緣分未盡。”阿密特騎在馬上,不單颯爽,猶存知性氣質,言語耐人尋味:“你給的機票我去更改了日期,本不想讓它那麽早過期,沒想就用上了。”

成熟如她,是不隨意表露心跡的。盡管她惆悵過:有誰不曾為那暗戀而痛苦?

阿密特也像普通人那樣,自以為那份癡情很重,很重,是世上最重的重量。有一天,暮然回首,她才發現,它一直都是很輕,很輕的。以為愛的很深,很深,來日歲月,會叫人明白,它不過很淺,很淺。最深和最重的愛,必須和時日一起成長。她深信:時間選的,才是真的。

“她是誰?你們認識?”滴露問一脈。

一脈簡略地說明了阿密特的身份,正準備引介滴露。但他開口後,阿密特立即接過話來:“她是米修親王的公主,叫做滴露,近來老愁眉苦臉,心事重重。”

“你怎麽知道?”一脈與滴露都在問。

“你爸拜托我來叫你回家吃飯。前天你不告而別,也不思歸返家,他老人家牽腸掛肚,無時不想你。”

“你和我爸有啥關係?苟且不苟且?能告人不?他怎麽會請你來?你又是怎麽找到我的?”滴露用超快的語速一連問了N個問題。

“我和令尊同為‘國際動物協會’的會員,有空會在網上交流一些關於動物的知識。

“最近,米修先生碰上難題了,他養的一匹愛馬情緒經常失控。他知道我善於和動物溝通,便請我來看究竟是出了什麽事。說來巧了,一到王府就時逢‘公主逃家事件’。為此,我帶著草原上的老鷹飛鳥,四處搜尋公主大人的下落。”

“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跟米修親王‘有一腿’,所以當初才不與我同行。”一脈有意調侃。每當遇見這名睿智的女子,他的心情便說不出的輕鬆,說學逗唱樣樣來。

哇,阿密特誇張地張大嘴巴:“一脈先生果然神機妙算,連我是王爺的‘姘頭’也被你看出來了。”

她這麽一說,一脈當即啞口無言,栽在這“未卜先知”上頭。

滴露嗬嗬地笑了兩聲。如果不是親耳所聞,她真不相信這是兩位救國救民的“英雄人物”在對話,且調侃的對象還牽連到自己的父親?公主琢磨:都說能人必有一怪,今日湊齊一雙,怪哉怪哉……

她貴為公主,卻性格刁蠻,往日最愛插話多嘴,也算得上一怪,可跟這兩位英雄居然沒有共同語言?沒辦法,她隻好甩甩頭發,起身上前幾步,爬上馬背與阿密特共騎一馬,道:“別嘀嘀咕咕囉哩巴嗦了,我們趕快回家要緊,免得我爸著急。”她既不想再聽他們兩人鬥嘴,更迫切地想回家實驗一脈傳授的“妙計”。

“走就走。”一脈沒好氣地說,“我也正想看看那‘奸夫’的尖嘴猴腮樣。”他單掌撐地變作強力彈簧,助其躍上阿密特後麵的海藍色駿馬。

駕地一聲呼喝,三人兩馬隨即往米修親王的府上奔去。

路上,一脈又跟阿密特講述了有關小酒被擄的意外事件……

漫漫人生旅途中,有些人相知相識,看似會廝守終老,後來卻又漸行漸遠,再無任何交集。緣起緣滅,好像真有神仙牽線搭橋,無聲地演化著塵世的悲歡離合……而這位仙人,大概就是世人常說的“月老”了。

王國的另一個地區,消逝踏入桑菲特市北邊郊區的克林倉庫,之後在幻化的迷宮內尋得一扇隱藏式大門。他推開門,邁出門外,耳邊喇叭聲吵雜,一輛輛汽車從麵前急速駛過。

消逝側目去看,耀眼車燈晃得他險些睜不開眼:前方絡繹不絕地汽車,猶如漲潮時地海水朝他淹來!

消逝身形連動,腳踏汽車頂棚,若幹個縱躍,恰似低空夜行地蝙蝠。未出車道,他便理清思緒:自個竟從迷宮穿越空間,到了不知名城市的某一條人來車往的馬路中間。

“快看!有個黑衣人踩著車子在飛!”

“真的耶!是在拍戲嗎?”

兩名結伴逛街的女子驚見消逝地非常之舉,皆目瞪口呆,以致身後有部跑車飛速撞來,也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