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狀若癡呆地自言自語,眼球往上吊、眼白占大比例,淚水包含燭光下滑,似在流血。
莎娃經驗老道,摸過的**比常人拿過的筷子還多,自認也算得上“高級馴獸師”了。怪就怪在,她在這少年身上聞不到男人味?媽媽桑因為王子此刻的表現,一條三寸不爛之舌不住往後縮,快吞進胃裏了。
史珍香比老鴇“稚嫩”多了,她偷瞄到血淚,全身即如篩糠般發抖,牙齒相擊,格格作聲,想獻身又怕送命!
愛克斯的怪癖跟暴烈是出了名的,全省沒人敢惹他。早前,阿香還曾聽玉繩偷偷講過,導致愛克斯人格變態的隱疾……
該位王子早已不算是“男人”。他在兒時養過寵物,是一隻母狗,愛克斯十分疼愛它,與之朝夕相處。不曾想,有天母狗突然狂性大發,竟咬掉了他的**。雖然,事後愛克斯經過搶救保住性命,但也從此喪失了男人應有的生育能力。他開始鬱鬱寡歡,性情也變得孤僻乖張。
近幾個月,愛克斯將自己對“寵物”的那份溺愛,錯亂轉移給玉繩。他包養新寵,使其不受別的男客騷擾,更無微不至地照顧她,甚至在嗑藥後把自己的隱疾也透露給她。而此刻玉繩的“背叛”,使他對寵物那段不堪的回憶,從淤泥底翻上來:偏差的溺愛即刻轉化為扭曲的深仇!
琉璃湖畔,這沒有城市汙染,聞不到汽車排放地汽油味。人們可以放鬆心情,盡情讚美大自然賜予人類所剩無幾的樂土。
天空是那麽的清澈,雪白明月照亮大地,月光下的草尖像沾了霜的鴛鴦,可憐未老頭先白。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何其短暫。懂得把握大好光陰,就做此生無憾之事,正如湖前月下這對相偎相依的戀人。
一句“別做了。以後跟我走。”,將兩個人的身心編織一體。玉繩動心了,她已暗自下定決意,要和身旁的男子攜手共度餘生。
“我跟你走。隻願你今後別因晚上的決定而後悔。”玉繩道出滿滿一目柔光。
“今生無悔。”無論愛情來得多麽倉促,未來何其飄渺,這場夢一般的邂逅又是多麽孟浪,消逝都將與子同往。
“我還有個弟弟在城裏最好的貴族學院念書,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玉繩講道,“我買了一部最新款的筆記本電腦要送給他,他前幾天就跟我說過他很中意這款新產品。
“明天,我就把禮物和我的存折一並交給他,讓他好好照顧自己,他也16歲了,是該學著照顧自己了。然後,就隨你離開,你去哪,我就去哪,一輩子都跟著你。”她在心中勾勒出一幅名為“期許”的畫作,不論空想與否,不管離現實多遠,隻要愛過、信過,足矣。
消逝兀自不言不語。他在想,複仇的話,勢必會牽連到玉繩;倘若放棄仇恨,自己日後在九泉之下又有何麵目去見慘死的雙親?愛情與仇恨不可兼容,他深陷迷惘,苦無出路……
“你等著,我現在就回去拿筆記本電腦和存折,順便向酒店辭職,也和珍香道別。你等我回來。”玉繩起身要走,消逝拉住她的手,說:“我陪你去。”
“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能不能等天亮再走?”
“老板娘隻有晚上才有空,那是夜場。”玉繩有些不好意思了。消逝遂鬆開手,望向眼前的一湖星辰。玉繩在他的臉頰輕輕一吻,輕喚“等我”,方難舍地離去。
她走出不遠就聽到消逝吹奏地口琴聲,琴聲摻雜淡淡憂傷,象是在為她送別……
玉繩走出琉璃湖風景區,攔下一部出租車,駛向桃花源。
她一路上望著車窗外飛快流過地景物,思緒好比鄉村電線杆的電線,雜亂無章……過去的辛酸崎嶇,往日的淒慘悲哀,漸漸釋懷:她的眼淚成串掉下來,哪裏想過,幸福竟會來得如此突然,苦盡甘來會是這般意外。
車子維持80公裏時速行駛於道上,窗外,有人濃妝豔抹招搖過市;有人趴在地上乞討;有人摟著比自個小30歲不止的少女當街親熱;有人下了班,汗流浹背,駝背垂首往家的方向走;
另一扇車窗外:有人穿戴賽馬造型的布偶裝,跪在街上供人騎乘,一次500哈多幣,好繳付罹患重病的兒子高昂的醫療費;有人站在大樓的陽台上,底下圍觀的閑人都呼籲他趕快跳下來別磨蹭,他真的跳下去摔死了;也有人自井蓋裏爬出,想在垃圾桶內找些殘羹剩飯糊口……
夏濱省的省會每天都在上演相似的話劇:不該富的人富了;不該窮的人窮了;該受到照顧的人等死;該死的人愈活愈好;該讀書的孩子當了童工;該破產的紈絝子弟照樣揮金如土。
風吹來,街上飄過一張外國報刊,上麵用外文刊登了世界政府某位調查員,對哈多利現有的教育狀況進行的嚴厲批評。專家稱,哈多利不僅是全世界公共教育經費最低的國家之一,而且在教育問題上漏洞百出,滋生許許多多基本毫無保障權益的童工。
記者愛琳報導:
負責兒童事務中“受教育權利”的世界政府兒童調查員托馬賽夫斯基女士,在對哈多利進行了為期兩周的訪問後,就該國的教育現狀提出質疑。
她指出,哈多利國內非法雇傭童工的情況隨處可見。這些童工多半幹著超出其年齡段應有的體力負荷的工作,其中危險性大的工種頗多。
她親眼目睹一名14歲男孩爬上洗手盆擦拭他原先夠不到的角落汙垢,結果劣質洗手盆破了,男孩小腿被劃出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事後,男孩不僅沒獲得應有的工傷、醫療賠償,還倒貼了一萬塊工錢給工頭,賠償屋主洗手盆的損失。
報紙的反麵刊登另一則時事要聞:
夏濱省昂德裏縣男爵之子,私藏槍支。該名嫌犯歧視外來人群,於上周三開槍射殺夜校內不同籍貫的少女一名!當局非但不處置,反而封鎖消息,迫害受害人家屬。
事發後,當地輿論嘩然!近十萬民眾衝擊男爵府邸,現場大規模衝突頻發!多部執勤的公務車輛遭人掀翻,焚燒;大門被拆毀;樓內家具全遭憤怒的民眾砸爛……
有誰能拯救這個王國?玉繩沒想那麽多。她隻想先救救自己。
“小姐,桃花源到了。”司機把車停在酒店門外的專屬停車場。
“謝謝先生。”玉繩付了車費,不找錢,就下車走向酒店大門。她亟不可待地想告別桃花源!她自我約束,這是她最後一次踏進這個地方。然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今晚是她人生“最後一次”踏入桃花源——一間行將糟蹋掉她苦心拚湊好的夢之畫卷的牲口棚。
有位畫家抓到兩隻蝴蝶,放在玻璃盒裏。寫生時,由於它們不斷振動翅膀,他隻好把其中一隻抓出來,用鎮紙壓住它的兩翅。
寫生完畢,正巧朋友找他出去,就把這事忘了。到了第三天才忽然想起,發現玻璃盒裏的蝴蝶,早就遍體鱗傷而死;再看壓在案上的那隻,竟奇跡般活著。
他把一息尚存的蝴蝶拿到室外,準備為它拍幾張照片,未料,那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動的蝴蝶,一下振翅飛走了。這隻蝴蝶給畫家上了一課:遇到無法抵抗的危局,靜靜等待機會,要比橫衝直撞浪費體力,有用得多。
當下,玉繩的處境就像玻璃盒裏的那隻蝴蝶,亟欲擺脫困境,卻越陷越深,到頭來,竟蝶投蛛網,自尋死路。
她輕快地踏上桃花源的階梯,老遠就看見門口站了成排西裝筆挺的大漢。玉繩認識他們,那是愛克斯的保鏢,可她忘了今晚是愛克斯的生日。忘了此事,也就意味著她不會有好結果。
玉繩接近大門,保鏢即大步迎上,拽住她的手腕就要往愛克斯的貴賓室去:“玉繩小姐,殿下在裏頭等您好久了。請隨我來。”
“我是來辭職……”
“今晚殿下過生日,他是特地來找您的。”
保鏢不容玉繩解釋,把主子的需求放在首位,執意拉她到了貴賓室門前:“請進,殿下在裏麵等你。”他作勢請玉繩入內。
玉繩麵有難色,但她終歸是進去了。好歹,愛克斯對她有厚恩,玉繩長久感念在心,卻無以為報。
貴賓室內,燈光昏暗,長桌上的生日蛋糕,蠟燭已經熄滅,旁邊剩下少許吸食過的極樂粉的粉末。愛克斯半張臉緊貼著殘餘的極樂粉,半身趴在桌麵,眼角餘光瞄到玉繩入內,便朝她癡笑:“你來了。嗬嗬……”
王子的笑容底下蘊藏悲傷與不舍,仿佛車窗內參軍服役的少年,惜別月台上相送的初戀女友。桌子對角處,有四名貼身侍衛守護,對麵站著莎娃及戴頭套的史珍香。愛克斯嗑藥的過程,是她們經曆過最冗長的煎熬,就像跟條瘋狗關在同一籠子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