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苓的手被人輕輕的握住了,她微微僵了一下。那雙手牽引著她從轎子內走出,白安苓再次看到了那雙鞋。
北辰燁的手是粗糙的,那是一雙自小擺弄刀劍的手。他的手也是溫暖的,和白秋義的不同,北辰燁的手讓人安心。
白安苓剛剛走出轎子,突然被人攔腰抱了起來,她驚得一把抱住了身旁之人的脖子,引來了北辰燁的一陣輕笑。
他低聲說道:“抱得太緊,為夫沒法呼吸了。”
白安苓的手一鬆,藏在蓋頭下的臉頓時紅了起來。
沒過多久她又暗暗地為自己開脫,要不是這蓋頭擋住了她的視野,憑她的身手怎麽可能沒有察覺別人的動作?又怎麽可能會因為嚇到而胡亂抱住了別人的脖子?
對,都是紅蓋頭的錯,都是這該死的婚禮的錯。
在白安苓腹誹之際,北辰燁抱著她跨過了三皇子府的大門,一陣掌聲緊跟著響了起來,鞭炮聲猛地加大,幾乎震耳欲聾。
過門過門,現在的白安苓就已經過了三皇子府的那道門檻了。
在喧囂的哄鬧聲中,白安苓和北辰燁來到了三皇子府的正堂。這裏不比外麵,可以隨意說話,白安苓一進屋,就發現了氛圍的變化。
“皇後,我們的兒子兒媳來了。”一個雄渾的男音突然響起。
白安苓和北辰燁握著的那隻手驟然一緊,說話的人想必就是皇帝了。北辰燁安撫地捏了捏她的手,用隻有他們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說:“別怕。”
怕?北辰燁怕是誤會了,白安苓不是怕,而是激動的。
想她上輩子哪裏見過這麽真的皇帝和皇後,隻能看看電視劇裏的假皇帝假皇後罷了。現在活生生的真人就在眼前,還成了她的公公和婆婆,這種感覺實在有點奇怪。可惜紅蓋頭擋住了白安苓的視線,否則她真想好好地看上一眼。
“父皇、母後。”北辰燁帶著白安苓向皇帝和皇後行了跪拜大禮。
北傲宇笑著擺擺手:“平身吧。”
皇後轉頭看向北傲宇,笑著說道:“本宮怎麽覺著快了點啊,是不是燁兒心急,迫不及待的回來了?”
“哈哈哈!”北傲宇大笑了幾聲,“年輕人就是如此,想當初朕初次娶妃的時候……”
皇上一打開話頭,長公主和諸位皇子們也紛紛開始說笑。正堂之中,可謂是其樂融融。
徐夢景看著這一幕,心裏羨慕得很。她成親的時候,哪裏有這樣的熱鬧?不過一字之差,結果就相差這麽多。所以總有人願意擠破頭,就為了一個正妃之位。
既然是皇子的婚禮,到場的人自然不少。除了那些大臣們之外,諸位皇子也都到齊了,包括太子北灝天。
或許是因為北傲宇在場的緣故,北灝天破天荒的沒有和北辰燁對著幹,隻是和別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而北辰燁的女人之中,出席了的隻有徐夢景而已。寧佳瑤還處在軟禁狀態,不能出來見人,就算是皇後,在這件事上也幫不了她,其他人則沒有資格到場。
皇帝北傲宇來了興致,和皇後湊在一起回憶起了往昔,連時辰都給忘
了,直到有人輕聲提醒吉時到了,他們才停住了話頭。
“那就開始吧。”北傲宇眯著眼睛說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耳中響著高亢響亮的聲音,白安苓完成了拜堂,隨後被人簇擁著送入了新房之中。北辰燁跟她一起進了屋,但是轉眼,就被他那些兄弟們給叫了出去。
白安苓端坐在床邊,一大群丫鬟婆子圍在周圍,其中兩位端來一盆的花生紅棗,一個勁兒地往**撒,嘴上還喊著什麽“早生貴子”。
白安苓隻覺得耳邊轟轟作響,鬧得慌。好不容易猜等到這些丫鬟婆子折騰完了離開,白安苓迫不及待地就要掀蓋頭,誰知卻被人一把按住了。
“小姐,這蓋頭掀不得的!”朝霞言辭抗議道。
白安苓無語了一會兒,把朝霞也給趕了出去,屋內總算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白安苓一把揭開了蓋頭,視野恢複,真是說不出的爽快。她把頭上所有礙手礙腳的沉重飾品都給摘了下來,至於那些分量輕的,則被放過了。
白安苓先在屋內走了一圈,將擺設看了個遍後,突然聽到肚子咕咕叫了一聲。
她都沒有吃東西……
白安苓的目光立刻轉向桌子,但是讓她鬱悶的是根本沒有可以填肚子的東西。白安苓抓起酒壺搖了搖,這個倒是滿的。
她揚起頭,直接就著壺嘴喝了一口,頓時眼睛一亮:“好酒!”
白安苓翻過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了慢慢一杯,又喝了一大口之後,她開始不滿足起來。有美酒在前,卻沒有下酒菜……
白安苓的視線一瞥,看向了床鋪上撒著的那些花生紅棗。拎著酒壺拿著酒杯,白安苓幾步就跑到了床前,抓了一個紅棗就送到了嘴裏。
“味道還不錯。”
白安苓如此自斟自飲,居然頗為享受。
前廳之中,北辰燁被一群敬酒的人包圍,他仰頭將一杯酒喝了個精光,將酒杯倒了過來,滴酒不留。
“好!三皇子殿下好魄力!下官也敬您一杯!”
這位官員說著,還幫北辰燁將酒杯滿上了。北辰燁朝他一舉杯,仰頭正要喝,突然腳下一個踉蹌,杯中的酒液潑出了大半。
那位向他敬酒的官員嚇了一跳,隨後明白過來,北辰燁這是醉了啊。
北辰燁站穩了之後,又將杯中之酒全部喝了,接著說道:“諸位盛情,本王心領了,再敬諸位一杯!”
一名小廝立刻為北辰燁滿上了,這時北瀾川突然湊了過來,從北辰燁的手中奪過了酒杯說道:“皇兄醉了,我這個做弟弟的替他喝這一杯。”
大臣們自然沒話好說,北辰燁都醉了,他們還想怎麽著?死纏著就不對了,這位可不是普通人啊,纏不得得。
北瀾川喝完酒後,就親自扶住了北辰燁,要親自送他回去。
等走出了人群的視線,北瀾川立即鬆開了手,笑著道:“五哥,我可是幫了你的大忙了,這筆賬你準備怎麽還?”
北辰燁笑了笑,而後拍了拍北瀾川的肩,自
顧自地往新房的方向去了。他走得很穩,哪裏有醉酒了的樣子?
北瀾川目送著他離開,眼裏閃過了一絲狡黠。他代喝了這麽一杯,可是要十倍,不百倍得換回來才行呢。
北辰燁走到新房門口,往日眼中的深邃此時已完全被期待所代替。此時此刻,在這間屋內,就坐著一個女人,她在等著他。那是他的王妃,要陪伴著他過完此生的人。
北辰燁推開屋門,卻突然發現了不對。
他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這屋子裏少了點什麽。北辰燁的視線從桌子上掃過,很快就明白缺了的是什麽了。
桌上的酒不見了,就原本成雙的酒杯此時也缺了一個。北辰燁還聞到了空氣中飄散著的酒香,他突然覺得有點頭痛。
北辰燁走進了裏屋,白安苓正坐在**,一隻腳搭在床沿上,另一隻則盤著。她高高地揚起頭,手上提著一個酒壺,細長的壺嘴對準了她嫣紅的口。酒的醇香變濃,壺中的酒成水流狀落入了白安苓的口中。
不得不說,她這淩空喝酒的技術相當不錯,竟能做到一滴都不漏出來的地步。
白安苓將酒吞下,而後動作熟練地將一顆花生扔進了嘴裏。就在這時,她發現了屋內的北辰燁,充滿水光的眼看向了他,不似往日的清澈,反而多了一點迷離,仿佛還沉浸在美酒的餘韻之中,沒有回過神來。
接觸到白安苓的眼神,北辰燁的心跟著跳了一下。白安苓此時的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迷茫之中帶著一絲魅人的風情,頓時將北辰燁的心勾得癢癢起來。
她和平常不同,非常不同。也對,今日是他們成親的日子,從今往後,她就是他的王妃了,自然是不同了。
不過不一樣,平日裏的白安苓不是這樣的。
她總是很懂得克製,總是能理智地麵對複雜的問題,總是想自己解決所有的麻煩。她是要強的,堅韌的,還是美麗的。北辰燁欣賞她的這些品質,但是方才那一刻的白安苓他也喜歡。
北辰燁和白安苓就這樣對視著,一個在**,一個在床下。白安苓眸中有什麽突然一顫,那股因為酒精而染上的迷離之色頓時消失。與此同時,她的手也一抖,那壺酒失去了依恃,立刻往下直落。
白安苓慌了,手忙腳亂地去抓酒壺,卻抓到了北辰燁的手,又慌慌張張地收了回來。
北辰燁拿著酒壺搖了搖,隨口說道:“喝了不少。”
白安苓臉上一紅,解釋道:“肚子餓了,你是沒當過新娘子不知道這滋味,他們不讓我吃東西。”
北辰燁被她這話說笑了,但是這笑意很快便從他臉上消失了。他從白安苓的手中接過酒杯,連同那壺酒一起放在了床邊的小幾上。隨後他看向被白安苓扔在一旁的鳳冠釵環等物,還有那一方繡著鴛鴦戲水,顏色紅豔得可以灼人的紅蓋頭。
“這是怎麽回事?”北辰燁問,他將紅蓋頭抓在手中,轉頭看向白安苓。
在新婚之夜,他的王妃沒有蓋著紅蓋頭坐在床邊等他,反而自己將蓋頭掀了,就著**的花生紅棗喝起了小酒。
試問古往今來,有哪家成親是這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