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長老極力按捺住情緒,他越發瞧這少年人不簡單,此人今年應當隻十七八歲,可內息深沉,如此平靜不亂,便是修煉了幾十年的人也未必做得到。他大聲一喝:“現在我在你麵前,見到你了,你有何指教?”
“指教二字怎敢。”
任平生終於還是慢慢站起身來,但這一刻看著青木,眼神竟和當初完全不一樣了,就好似那針尖上的鋒芒一樣,連旁邊的柳兒和風十一都嚇了一跳,青木長老靈虛境五重天的修為,他想做什麽?柳兒已是嚇得麵無人色,早知就不來修煉穀了。
可是憑什麽?憑什麽這裏隻能氣宗的人來,他們劍宗就來不得?
任平生看著眼前這個青木,從他一來內宗,這人就一直幫著卓一凡打壓他,也該到此結束了。
兩人針尖對麥芒,周圍的弟子也嚇著了,這麽久以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弟子敢這樣和青木長老作對,就隻有眼前這個人。
青木長老這回是動了真怒,也不等對方又說什麽“比劍”之類的話了,直接一巴掌狠狠打了下去,他做為試煉長老,若有弟子目無尊長,他雖不能放出飛劍把對方斬了,但打一巴掌,又如何?
這下更是把柳兒和十一嚇得魂飛魄散,但這一刹那,任平生眼神竟變得似那夜裏的孤狼一樣凶狠,瞪視著青木長老,連眼睛也不眨一下,也不避他這一巴掌。
青木長老從未見哪個少年有這樣凶煞的眼神,不知為何,竟感到背後一冷,他這一巴掌,最終沒能打下去,僵在了那裏不動。
周圍的空氣一瞬間凝固成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張口結舌,而任平生從始至終,連眼神都沒有動過,他看著青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我是青木長老,就一定不會這麽做。”
青木長老臉色頓時陰沉至極:“怎樣?難不成今日我打你一巴掌,你日後還要打回來不成!”
“當然不會……”
任平生向他走了兩步,看著他雙眼:“若我沒有猜錯,青木長老現在的修為應該是靈虛境五重天吧?”
“那又如何?”
青木臉色更加陰沉了,任平生道:“青木長老今年多大歲數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靈虛境五重天,應該就是你的上限了吧……”
他這句話一出,周圍所有人都如墜冰窖,從來沒人敢這麽跟長老說話,而青木長老臉上,也忽然像是蒙上了一層灰。
任平生繼續向他走近:“但我還年輕,總有一天,我的修為會超過你,到那時,我不會把今天這一巴掌還給你,但是,我會讓你連跪下求饒的機會都沒有,青木長老,你信,還是不信……”那咬著牙,瞪著眼,額上條條青筋暴綻的凶狠模樣,竟嚇得青木長老往後一退。
整個修煉穀一下如死一樣寂靜,所有人都好似石化了一樣,青木長老看著那凶狼一般的眼神,這一刻隻感到心神一顫,手指著他:“你,你……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周圍沒有人說話,就連柳兒和十一都愣住了,張著口,一個字也發不出來,小師弟近來到底怎麽了,他怎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卓一凡也猶似身墜深潭,任平生慢慢向他看去,眼神逐漸平淡了下來:“你現在再告訴我,青木長老,他有說過把朱雀台劃分給你嗎?”
卓一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好向青木長老投去求助的目光,可青木長老到現在還沒緩過神來,最終卓一凡隻能回過頭來,惡狠狠瞪視著任平生:“那就按照修煉穀的規矩來,你我比試……你敢麽?”
“好啊。”
兩個字,平平淡淡地從任平生嘴裏說出來,卓一凡眼中凶光一閃,當初他三重天,如今四重天,修煉了氣宗的龍象神功,與當初判若天淵,這回他有自信,將對方打得筋斷骨折。
任平生依舊是神情自若,淡淡道:“劍台,就不去了,便請長老在旁,做個見證好了。”
青木長老總算回過神來,冷然道:“所有人,退開十丈!”他知道卓一凡修煉了龍象神功,今日巴不得卓一凡將這小子當場打死,就算把這小子當場打死,他也絕不責罰!
“師弟……”
柳兒和風十一仍是有些緊張,雖然剛才師弟那番話,把他們兩人都驚呆了。
“無妨。”
任平生慢慢走了出來,眾人也立刻往外退去,雖然當初那一戰,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可如今卓一凡這四重天的境界,龍象神功的氣息,他們也感受得清清楚楚。
“任平生,今日我便要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卓一凡心中早已戾氣深種,此時內息一動,一股勁力往周圍湧去,眾人但聽耳邊隱有龍吟之聲響起,下一刻,均已感到一股灼熱氣浪迫來,連忙再往後退開七八丈距離。等回過神來,隻見卓一凡身上,隱隱約約竟有金色龍影纏繞,龍象神功,果然了得!
“任平生……”
此時卓一凡神功已成,再無所顧忌,滿眼皆是怨毒之色,下一刻,竟是雙掌齊動,一招“遊龍出海”暗藏殺機,猛然朝任平生攻至!
掌未至,勢先至,龍吟聲中,一股勁風登時將任平生全身罩住,令他再也無法展開身形。
“師弟!”
眼見卓一凡這一招分明帶了殺氣,柳兒和十一均是一驚,可他倆的修為,被這氣宗龍象神功一震,還未靠近,直接被震退了出去,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一掌向師弟身上招呼到,這一掌打下去,勢必是筋骨寸斷!
正當眾人緊張之時,這一刹那,仿佛時間變緩了,隻見任平生左手緩緩抬起,一片枯葉乘風落在他兩指之間,然後他輕輕那麽一捏,“喀嚓”一聲,這一聲脆響,清晰入耳,枯葉化作粉碎,也是同一瞬間,卓一凡原本勢不可擋的攻勢,卻忽然止住,接著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竟似受到了重創,一下往後倒飛了出去,重重砸落地上,揚起滿地的塵土。
這一刻,人風俱靜,而任平生站在那裏,腳步根本動都沒有動一下,隻是輕輕捏碎了,那麽一片枯葉。
“卓師弟!”
氣宗弟子此時反應過來,迅速上前查探卓一凡傷勢,而青木長老兩眼發呆,剛才就連他,都沒有看見任平生是如何出手的,但這附近,絕無可能有別的高人替其出手。
“你用的是什麽功夫!”
這時,青木長老才反應過來,雙目圓睜,一動不動盯在任平生身上,傷卓一凡的,絕無可能另有其人,但是剛才,所有人都看著,任平生他根本就沒有出手,難道他還有天罡境的修為不成?光憑意念,就能傷人?
“一葉……知秋。”
四個字,緩緩從任平生口中道出,然後隻見他兩隻手,慢慢負在了身後。
“一葉知秋……”
青木長老仍是滿目不可置信,什麽一葉知秋?
是的,並沒有什麽一葉知秋,剛剛任平生捏碎那片枯葉的動作,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而已,他真正出手的,是右手。
當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他左手上時,他藏在袖中的右手,卻以“千絲萬引”向卓一凡打入了一絲無形的氣流。
沒有人看得見這一絲氣流,卓一凡四重之境的修為也擋不住,而任平生捏碎枯葉發出的那一下“喀嚓”聲,完美掩蓋了氣流震動卓一凡經脈,發出的那一下輕微之聲。
所以此刻即便是大長老來了,也找不出卓一凡究竟是被什麽所傷,因為這天地間的氣,本就是不可見的,如同冰化在水裏,又要如何去尋找回來?
此刻,卓一凡吐血不止,他的傷並不算嚴重,修養半個月便好,任平生今日隻是小施懲戒,並未震斷他的經脈,當然,要震斷他的經脈也很容易。
“嘿嘿……閣下深藏不露,倒是小老兒,從頭到尾都眼拙了。”
青木冷笑連連,他實在找不出,任平生剛才究竟是如何出手的,他靈虛境五重天的修為,也不算低了,可此時對方給他的感覺,就像那月下幽潭,冰冷深邃。
任平生神色依舊:“那麽,從今日起,劍宗的弟子,可以在這裏修煉了麽?”
“走!”
青木沒有回他的話,隻是帶著受傷的卓一凡,和周圍的氣宗弟子往外去了,直至許久,附近的人才回過神來,訥訥地望著朱雀台上三人,從今日起,怕是沒人敢再動朱雀台的念頭了。可是,他今日傷了卓一凡,氣宗長老勢必不會善罷甘休。
……
夜裏,冷月無聲。
“師父,你看……師弟究竟是為何物所傷?”
此時在氣宗長老的房間裏,卓一凡赤身躺在**,已經昏睡過去了,房間另外兩人,是夜無月和道長風。
屋中燈燭通明,卓一凡身上,卻不見任何傷口,就連一絲淤青都不見,然而體內經脈卻受了損傷,著實詭異至極。
倘若是一掌或者一指,又或者一道劍氣,震傷對方的經脈,那身體皮肉之上,總該留下一點點淤青吧?
偏偏此時,卓一凡全身肌膚,沒有任何一點淤青。
如此詭異。
道長風緊皺著的眉頭,終於稍稍鬆開了一些,夜無月見狀,心想師父莫非找到痕跡了?
“氣。”
過了許久,道長風口中,才說出這樣一個字。
“氣?”
夜無月不由一愣,何人的氣,竟能比他們氣宗還厲害?竟能如此出神入化,傷人於無形,那樣一個小小少年,便是有靈墟境的修為,也絕無可能辦到。
“無月,你回去吧,這段時間,讓人不要再去招惹那個叫做任平生的人了。”
“是,師父。”
見師父前後態度轉變,此時夜無月縱有萬千疑惑在心,也不尋根究底了,隻是回去這一路,免不了細細凝思,剛才他察覺師父眼神裏閃過一絲異樣,可卻又不說,師父究竟發現了什麽?才這般諱莫如深……
沒過多久,屋外又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這次來的是青木,道長風見他行色匆匆,麵色慘白,問道:“青木,怎麽了?”
青木往外看了一眼,又回過頭來,急忙說道:“長老,白天修煉穀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嗎?此子凶狠,留不得啊!若還讓他繼續留在七玄宗,隻怕終究是養虎成患……你知道他今天白天說的那些話,那眼神,是怎樣的嗎?我從沒見過哪個弟子,有他那樣凶狠的眼神,狼子野心,留不得,留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