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香香如此諷刺,其實是有個緣故在其中的。

烈焰山莊與斷癡閣兩者相互看不順眼早已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在兩三年前,一直漂泊不定的斷癡閣決定在秦城紮根,那烈焰山莊便覺著如臨大敵,對這位競爭對手也是虎視眈眈。

斷癡閣的前殿一向都是會客用的,內閣唯有內門弟子才能進入,加上周圍來來往往無數精巧的機關小人,更加顯得這門派神秘無比。

烈焰山莊垂涎他們的機關術和那無極功法,先前偷偷的派人來偷學過斷癡閣的功夫,那暗線趁著夜半三更之時,溜進了無極先尊的房間去,想著找一找那隻傳給得意弟子的功法。

誰成想還沒等靠近人家無極先尊的院門,便讓兩個巡邏的機關人給抓了起來,三下五除二褲衩子都給削掉了。

隨後,斷癡閣怒而找烈焰山莊對峙,那邊覺著丟人又尷尬,隻得舍棄了那弟子,說是叛門之徒,擾亂兩派關係,將弟子重重懲治了。

這樣的事,一來二去的發生了不下五六次,久而久之,烈焰山莊的醜聞也傳了出去,秦城百姓們甚至覺著這山莊已經站不住腳了。

雲香香這麽諷刺,也並非不無道理。

她挑了對方最卑鄙最隱秘的痛處猛擊,段雲天和他帶領的那一隊弟子自然是麵色不善,紛紛覺著下不來台了。

但是很快的,段雲天回過味兒來,摸清楚了她方才的問話,賊眉鼠眼的一笑,將那原本就緊湊的五官更加擠到了一塊兒去。

“雲師妹這是哪裏話?我們還不是看在你身子抱恙的份兒上,這才不辭辛勞的來瞧瞧你?”

這句話乍一聽還真有幾分情真意切的味道,然而稍微一尋摸,便知道這段雲天放的不是什麽好屁。

“輪得到你們不辭辛勞了?真是大言不慚。”雲香香抱著胳膊,不屑的翻了個白眼。

先前在街上,她便與這段雲天起過正麵衝突,不過當時她孤身一人都未嚐感到畏懼,如今在自家的地盤兒上,信賴的爺爺就在身後,量那幾個無知鼠輩也不敢做什麽!

雲香香一時之間,更加有底氣了。

今日來接待烈焰山莊的人不多,也就是無極先尊並著雲香香以及其他幾個沒課的弟子了。

對方來的人,都要比他們來迎接的人多了。

段雲天瞧見了難免會不滿,他揚起了眉毛來,心底一陣冷哼,也不知肚子裏又有什麽壞水兒。

身後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老頭讓人一拽,很順從的上前了兩步去,端出來一副世外高人的恬淡架勢來。

“這是我們烈焰山莊的醫師般若,他老人家這些年走南闖北,見識過的東西不知多少。”有弟子已經忍不住介紹了。

瞧他們那神情,似乎覺著這位醫者很是厲害,神情之間竟是掩蓋不住的沾沾自喜。

段雲天也哼哼道:“不錯,甭管你有什麽疑難雜症,隻要我們般若大師一診脈,便能知曉了。雲師妹你近來身子不適,還是讓大師給你好好看看,你去按照醫囑抓幾副藥……”

他餘光一瞥,便瞧見了那人很是輕慢的眼神,不由嘖了一聲:“我們可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關心你的身體,我們的醫師可是很出名的。”

烈焰山莊家大業大,那些老爺少爺們久而久之享福太多,也免不得有點富貴病。

時不時地便會請人去山莊看看,慢慢地,幹脆在自家山莊組成了一隊醫師。

這件事倒也真算是秦城的一件奇聞了,武學世家,偏偏有不少子嗣體弱多病。

雲香香甚至私下還同季寒笑話過他們,說他們是火屬性太過,又大肆捕殺靈獸,做多了錯事兒,這才被詛咒,有了遺傳病了……

不過那也不過是私下的談話而已。

如今當真要麵對一名烈焰山莊的醫師,對方偏偏又吹得那樣神神叨叨,雲香香便免不得心底打顫了。

“來診脈?”無極先尊冷笑了一聲,“我們斷癡閣倒不至於連醫師都請不起,這段時間不知看了多少次了!”

段雲天卻是一腆那圓鼓鼓的肚子,很是大言不慚的說道:“嘿喲!無極先尊您這就說得外道了,我們帶來那些補品都是大補,讓醫師給雲師妹診診脈,再對症下藥不是更好?”

無極先尊冷冷地望著殿前那一群紅衣如火的人。

這些人個個也都算得上是人中翹楚了,實力絕對不弱,在這個年紀,能在烈焰山莊幫忙做事,也是混得時分不錯了。

然而看來看去,無極先尊歎息了一聲,隻覺得同樣是穿一身紅衣,雲盛夏看上去比他們正派順眼多了……

他老人家一邊在心底腹誹,一邊抬手。

眾人都不明他抬手是在做什麽的時候,便見殿前的寶座上人影瞬間一空,一個驚慌失措的功夫,老者便讓人給扣住了脖頸。

無極先尊不知何時已經瞬移到了烈焰山莊小隊中,一隻蒼老的手點住了般若醫師的某處穴位。

他靜靜判斷,在烈焰山莊弟子驚慌的眼神之中,他沉吟了片晌,隨後慢慢睜開了眼睛:“沒有靈力?”

段雲天讓無極先尊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功力給嚇了一跳,他也不是沒見過瞬移,但是對於有一定修為的人來說,再快的瞬移,也都是有跡可循的,逃不過肉眼看見的幻影。

然而無極先尊消失得是那樣迅速,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根本沒有任何征兆。

“這……”段雲天一怔之後,額頭上一滴冷汗掉了下來,回過神來,賠笑道,“醫師當然隻是尋常人了,正因為是尋常人,沒有任何靈力輔助,還能擁有如此高超的醫術,才會讓人敬佩,不是嗎?”

眾人隻覺著眼前一花,這次無極先尊明顯是放鬆了下來,大家居然都能捕捉到他瞬移的幻影了。

定睛一看,他老人家已經回到了座位上,像是一切都沒發生似的,淡淡道:“既如此,那診診脈也罷。”

再不好推卻了。

若是再遮遮掩掩,豈不是有欲蓋彌彰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