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顫抖哆嗦的五音站在門口,一副要進來不敢進來的樣子,甚至連一個眼神兒都不敢看過來。
“方才我聽四喜師兄叫得那樣淒慘……現在為何沒聲兒了?”五音擋著眼睛,絲毫也不敢向裏走。
也不知他究竟是畏懼,還是心痛同門的慘狀。
雲盛夏麵無表情的回頭看了他一眼,嘖了一聲:“遮遮掩掩的作甚?沒聲了當然是死了。”
“什麽!?”
五音頓時色變,急惶惶的上前去,這下子也不怕了,直接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又認認真真的把了脈。
確認四喜當真是已經死不瞑目後,五音一屁股坐在了血泊裏,捂著眼睛,無聲的哭了。
“怎麽?”雲盛夏臉上依舊無甚表情,似乎已經做好了一切打算的樣子,“因為我命人動了閹割刑,你這是要記恨我了?”
季寒聞言,禁不住一皺眉頭。
這件事分明是閣中下達的意思,四喜注定會不得善終了,這也是他應得的下場,然而也不知雲盛夏平日裏究竟遭受到了多少的懷疑,竟然一出事就想著往自己身上攬。
季寒原本是不滿的,想替人說話,但是那邊五音卻哽咽著猛搖了搖頭。
他哭腔嗚咽道:“不是的,不是的……我知道四喜師兄也是罪有應得,但是……”
“這世上太多彎彎繞繞令人糊塗了,我明知道他是一個欺騙女子、滿身貪欲的小人,但他也是我的師兄……這麽多年,不知道幫了我多少事情,我還是會難過,會覺得往事不可追。”
五音哭得如此肝腸寸斷,連雲盛夏都險些動容了。
但是她很清楚,縱然是四喜還活著,還能苟延殘喘,接下來的一生也將會鬱鬱寡歡,或是做一個尋常人,或是投奔其他門派,繼續做一些不許任何人忤逆的垃圾勾當。
雲盛夏到底還是殘忍的說了一句:“人死不能複生,你節哀順變吧。”
五音顧不上回答,隻是哭著點了點頭。
誰又能接受得了,風光正盛的人一朝跌落塵埃,自輕自賤到了這種程度?
五音這個人,有點不學無術的味道,但是他本性善良,而且還有點崇拜四喜,他崇拜四喜高強的修為,也崇拜那人受人尊敬、能夠在如此之多的弟子裏遊走無憂。
如今他的夢碎了,那個倒黴師兄也一命嗚呼了。
五音也不知道這是在哭四喜,還是在哭自己。
雲盛夏和季寒也靜靜的等著他哭完,許久之後,五音的聲音總算是平靜下來了幾分,說道:“師兄……雲姑娘,我能替四喜收屍嗎?”
雲盛夏並未搭腔,轉而看向了季寒。
那人一頓,心裏複雜,平日四喜其實幫助了不少的人,但是死到臨頭,大家都是來鞭撻他完成任務考核的,沒有一個人是真正替他傷心難過的——除了五音。
瞧見了這份難得的真情,季寒無奈的歎息了一聲。
“隨便你,我要將這玩意帶回去給先尊複命了,你將屍體處理得安靜一點。”
五音轉頭瞧了一眼四喜,若他今日不開口請求幫忙收屍,他這師兄多半是要丟去亂葬崗喂狼了——斷癡閣處理死刑犯都是這個流程。
想著想著,五音悲從中來,一個人哭哭咧咧的用草席將四喜裹了起來,拖出去處理掉了。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出了那麽一點兒醜聞原本是無甚關係的,自己捂好了褲襠別露出來便是,但是最怕的便是你有一個死對頭。
斷癡閣的死對頭正是城北的烈焰山莊。
雲香香和同門師兄攪和在了一塊兒的事情,很快便傳了出去——原本未成婚便私下與人滾被窩的事情多了去了,每個門派都能抓出來那麽幾個男男女女,可是烈焰山莊豈會放過斷癡閣千金之女的醜聞?
這下子好容易讓他們逮住了把柄,簡直是巴不得一口咬死他們。
那嘲笑之情簡直是從城北傳到了城南來。
烈焰山莊的莊主聽小輩們說了這件事,也是嗤嗤的偷笑,但是秉承著大莊主的威嚴,又帶著幾分看熱鬧的意思,他便命一隊弟子帶著禮品前去慰問。
原本便不是什麽拿得出台麵的事情,烈焰山莊偏是要浩浩****的派出人馬,前去探望。
無極先尊瞧見那些人聞訊趕來的樣子,當真是配得上惺惺作態這四個字了。
他老人家險些沒在外閣的會客大殿氣暈過去。
那些人一口一個“來探望雲香香姑娘”,惹得精神不振的雲香香也不得不站出來,強行跟著陪笑了。
雲香香一看見烈焰山莊派出來的人是誰,瞬時便笑容一僵。
隻見一身烈火衣袍的弟子晃晃悠悠,十分囂張的走進了會客大殿,為首是個肥頭大耳的青年男子——正是一直對她垂涎的段雲天。
那人臉上帶著玩味的看熱鬧笑容,搖搖擺擺的便進了殿,帶著弟子們給無極先尊行禮道:“晚輩見過無極先尊!”
總而言之,底下全都是不懷好意的東西。
無極先尊也沒打算給這些人麵子,便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何貴幹,直說。”
段雲天嬉皮笑臉的拱手道:“我們烈焰山莊一向都和斷癡閣情同手足,斷癡閣忽然之間出了大事,我們又豈會有不來探望的道理?”
雲香香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對麵那些人明顯就是來折辱她的!
哪裏有人會因為一個姑娘受辱,而如此浩浩****的帶著人馬前來慰問,他們隻怕不將這件事鬧得更大而已!
“而且,我們還專門給雲師妹帶來了補品,免得傷了身子。”段雲天同他身後的弟子,就沒有一個臉上不掛著笑容的。
然而這笑容讓在場的斷癡閣弟子全都很是不爽快,一邊是劍拔弩張,一邊是嬉笑嘲諷。
雲香香素來是個驕傲的性子,她哪裏忍得了這種羞辱?但是縱然滿心憤恨,她和四喜稀裏糊塗的……也是既定的事實。
她無力反駁,卻瞥向了他們隊伍後麵跟著的一個老者,冷聲問道:“拿了一堆我不稀罕的禮品就算了,為何還帶著一個老頭過來?不會又是覬覦我們的功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