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眼前泛著腥氣的合巹酒，吳夏羨實在是難以下口，端在手中的酒碗分明是冰冷無比的，好像卷攜著絲絲寒氣。
然而真正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碗中的合巹酒卻是溫熱無比，看上去甚至還有一絲絲詭異的……新鮮。
“不行，不行不行！”吳夏羨連連搖頭，麵色慘白地表示，“這是什麽鬼東西呀，怕是剛喝下去我就要活活惡心死了，你們怎麽能……”
“不能嗎？”鬼慕遠辰陰氣沉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鋒銳的視線宛如帶著刀子似的，並非是紮在了吳夏羨的身上，而是橫在了慕遠辰的脖頸上，硬生生的折磨著吳夏羨，讓他一刻也不能安生。
“你們……你們這完全是在強人所難，別以為我不知這碗中都是什麽！”吳夏羨咽了一口口水，嗓音已經微微開始沙啞了起來。
他雖然不暈血，但是從前和雲盛夏他們吃火鍋的時候，有關鴨血之類的東西可是一概不碰的。
在鍋中熱氣騰騰的煮熟的東西他都不肯吃，別說眼前這一碗冒著腥氣的鮮血了，這簡直是要了他半條命。
連被邪祟困在身體內的慕遠辰似乎都感受到了吳夏羨的不情願，開始掙紮了起來，這百年邪祟強行鎮壓著慕遠辰，脖頸上都暴出了條條青筋：“閉嘴！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輪不到你來和我討價還價！”
“可是我……”吳夏羨的嗓音都開始顫抖了起來，看樣子當真是害怕了。
鬼慕遠辰幾乎是脅迫著將酒碗向前撞，惡聲問道：“可是？”
見吳夏羨似乎當真跨不過去這個坎兒，整個人都是一副恍惚不已的樣子，周圍的小邪祟們全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這小子膽子可真小！就是一碗人血麽，瞧把他給嚇得！這可是好東西，你不喝，兄弟們都搶著喝！”
這一圈兒都是虎視眈眈的目光，吳夏羨隻覺得毛骨悚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飲血……
這喝吃人肉又有何區別？
吳夏羨閉了閉眼，一副不忍的樣子，根本下不去口。
其他的小邪祟卻是羨慕得滿眼冒光，他們明知吳夏羨難受，卻還是嬉笑著哄他喝。
“快一點！”鬼慕遠辰急急地催促了一聲，厲聲喝道，“為什麽還不肯喝，難道你對慕遠辰的愛意是假的？”
吳夏簡直要讓她這句話給逼瘋了，來來回回，這邪祟就知道拿慕遠辰來威脅他，可是他又不得不聽她的，唯恐慕遠辰傷到半分。
那邪祟見吳夏羨整個人都錯亂不堪，昏昏沉沉的樣子，忽然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一改先前那凶狠惡毒的模樣，笑意盈盈地說道：“你這是何必呢？”
“吳夏羨……”這邪祟忽地換上了慕遠辰的嗓音，這清澈朗潤的少年音一響起來，吳夏羨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僵硬了一下，她見這招可行，便繼續誘導道，“你不是為了我，什麽都願意做的麽？為何不肯喝這碗合巹酒，你就當它是酒好了，隻要你喝了它，就可以救我出來了啊！吳夏羨，難道你忍心看著我被邪祟折磨嗎？”
昏昏暗暗的燭火之下，吳夏羨的一半麵容都被照得十分詭異，他的神識近乎錯亂了。
這水下世界實在是太過瘮人，周圍無數的邪祟在引誘他，好像是想讓吳夏羨變成和他們一樣的惡鬼。
吳夏羨搖著頭：“不……小辰辰，我不想看你痛苦……”
“吳夏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對我是真心實意的，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欺騙我，但是你不會。”鬼慕遠辰用那動情的聲音緩緩訴說，“你之前纏了我那麽久，我都未嚐同你有多親近，但是這次圍獵大賽後，我便和你愈發的如膠似漆，若我在這裏被邪祟所殺，你忍心嗎？你這輩子都見不到我了啊！”
說到了這裏，他還十分動情地流下了兩行淚滴，晶瑩剔透，少年人哭起來眼眶是紅的，鼻尖也是紅的，看上去格外堅韌又可憐。
吳夏羨見到心上人這副模樣，當真是心都跟著滴血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也受不了……我也受不了這些！小辰辰，我最害怕血了，你是知道的，我根本……”吳夏羨無力地訴說著。
若麵前站著的真是慕遠辰，他是絕對不會勉強吳夏羨去做這種他根本不會做的事情，可是麵前站著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俯身的惡鬼。
那惡鬼披著善良的麵具，正在不斷地綁架著誘導著：“吳夏羨……你忍心看我被鬼祟侵占身子嗎？你忍心嗎？救救我，喝了這碗血就可以了……”
吳夏羨幾乎要站不住了，先前他在凡間的時候，僅僅是不喜歡鮮血的味道，但是如今在水下世界，這裏的一切規則都是由這邪祟來製定的。
之前的種種畏懼，都被無限的放大，導致吳夏羨如今看見那碗熱氣騰騰的合巹酒，渾身上下便忍不住地戰栗了起來。
“不……不行！”
“你怎麽不行了？吳夏羨，為了我，你不是什麽都願意做嗎？難道你想眼睜睜地看著我去死？吳夏羨！”那人尖銳的聲音又化作了女聲，頓時之間將吳夏羨給嚇得哆嗦了一下。
或許是恐懼到了極點，吳夏羨先前的那些畏懼竟然消減了一些，他喃喃道：“對……不能，我不能被這些東西嚇住，我隻是為了救小辰辰，其他一切都和我沒關係，沒關係！”
他終於鼓起勇氣，在眾鬼的起哄聲之下，端起了那合巹酒，仰著頭一飲而盡。
盡管吳夏羨已經屏息凝神，但等到咽下去之後，還是讓那腥氣給嗆到了，脆弱無比的胃正在不住地掙紮糾結。
他死死地捂著尾部，臉色慘白的將酒碗往地上狠狠一摔，發出了一道清脆劇烈的聲響：“現在你們滿意了嗎！”
眾鬼隻是沉寂了一瞬間，便又爆發出了歡天喜地的笑聲：“這小子還真有膽子！他真的喝了，真的喝了！”
鬼慕遠辰也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吳夏羨：“你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