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舒心說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她直接拉起楚夙的手，帶著他往外麵走去：“路上再跟你解釋吧，事關重大，別耽擱了。”
楚夙沒說話，定定看著兩人牽著的手。
一時間，他覺得自己好像踩在雲端之上，這段時間因為顧雲舒的疏遠而低落的情緒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歡欣。
顧雲舒願意這樣牽著他的手，是不是說明晾著她還是有效果的？
兩人一同上了馬車之後，顧雲舒才察覺到楚夙的眼神有點不對。
她微微皺眉：“收起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如今我要跟你說的是正事！你應該知道前幾日蕭家人縱馬鬧出人命一事吧？”
見她這副表情，楚夙便也跟著嚴肅起來：“這件事本王知道，據說死者是駙馬的親戚。”
顧雲舒沉默片刻，腦海中浮現出安陽公主那雙略微紅腫的眼眸。
“其實，這件事一共死了兩個人。”
安陽公主的駙馬雖然不是被縱馬的人害死的，但是也是由於因為這件事死在蕭家人的手裏，歸根究底，都是蕭家人的錯。顧雲舒不覺得自己將兩件事合並成一件事有什麽不對。她神情複雜道：“那日駙馬帶人去蕭家討公道，被蕭家的人打成重傷，回來第二天就死了。”
楚夙若有所思：“難怪那天本王在宮裏找不到你。可駙馬既然去了，為何公主府那邊沒有一點風聲傳出來呢？”
顧雲舒搖搖頭，她也不知道安陽公主究竟是怎麽想打。
總而言之，人死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得知顧雲舒找自己一同前往公主府，其實是安陽公主的意思，楚夙剛舒展開的心情又攏上一層陰雲，他猶豫片刻問：“難道你就真的一點也不想見到本王嗎？是不是姑母那邊不發話的話，你永遠都不會主動來找本王？”
他說中了，但顧雲舒不承認，掀開車簾：“王爺想太多了。我們到了，下車吧。”
說罷，她率先走了下去。
楚夙跟在她的身後，心中五位雜陳。
安陽公主那邊顯然十分看重顧雲舒手裏的小玩意兒，早早就派人在公主府大門前等著，一看到馬車，那侍女就急急忙忙的迎上前來；“公主已經在大廳等了兩位貴客好一會兒了，還請兩位跟奴婢來。”
顧雲舒和楚夙對視了一眼，邁步跟了上去。
此時的公主府大廳中，不止安陽公主一人，在她的身邊，還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正好奇的看著長公主。
“嫂子，您這頭發怎麽白了？”
“白了麽？”
安陽公主從他的瞳孔中看見自己如今的模樣，原來，她現在的頭發已經白了一大片。
她扯了扯唇角，對少年郎微微一笑：“老了就會如此。”
這少年郎叫做樊廷，是駙馬的親弟弟，兩兄弟年紀差了十來歲，由於安陽公主不能生育，這些年他們一直將樊廷養在膝下，當半個兒子仰著，所以感情格外的親近。如果說安陽公主最放不下什麽的話，那就是樊廷了。
樊廷還年輕，沒經曆過什麽風雨，自然看不懂安陽公主眼眸中隱隱的憂色。
他隻是覺得有件事很奇怪：“嫂子，我哥去哪兒了？”
安陽公主喝茶的動作一頓，指節因為太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死了。”
“什麽？”
樊廷猛地站起身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強顏歡笑道，“嫂子您可別拿這種事開玩笑，我哥身體好著呢！上次見麵的時候，他還說要帶我去山裏打獵，好好一個人怎麽可能——”
安陽公主什麽話都不說，隻是靜靜看看他。
漸漸的，樊廷說話的聲音低了下去，他半蹲下身體，雙手抱住自己的腦袋：“怎麽會這樣……”其實，前兩天聽說自家兄長被跋扈囂張的蕭家人打一頓丟出來，他急忙回公主府卻看不到兄長身影的時候，就隱約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隻不過安陽公主不說，他就抱著一種僥幸心理當做沒事，一直裝傻裝到現在。
如今真相被血淋淋的揭開，疼痛便如洪水鋪天蓋地而來。
他渾身不住顫抖著。
正好這個時候侍女稟報說顧雲舒和楚夙來了，安陽公主便讓人將樊廷扶下去，讓他去看駙馬最後一麵，騰出打聽讓人將客人請進來。
顧雲舒一進門，她就開門見山的問：“東西準備好了嗎？”
顧雲舒點了點頭，將一個白色的小瓷瓶遞了過去。
不明就裏的楚夙看著兩人互動完畢，才想安陽公主行禮。安陽公主衝他點點頭，讓他上前來看看，楚夙依言而行。
安陽公主定定的看著他，慘白一片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長大了。”
楚夙也跟著笑了笑：“這都好多年過去了，自然要長大的，倒是姑母您……”
他沒想到安陽公主的頭發會變成這樣。
安陽公主不以為意的將一縷碎發攏到而後：“人老了頭發就會辯白，我看得很開，不必安慰我。”
楚夙應了一聲。
隻有顧雲舒知道，安陽公主這大半頭的銀發，三天前還是沒有的。或許，一個人心如死灰之後，會變成這副模樣吧。
安陽公主和楚夙說了幾句話，便招手讓顧雲舒也走過去。
她的目光在兩人的身上打轉，忽然一笑，拉著兩人的手放在一起，神情好似在緬懷著什麽往事，感慨道：“我這些年雖然很少出門，卻也聽說過你們的事情。嗬，當年我與駙馬也是這樣，吵吵鬧鬧，爭爭鬥鬥，直到傷得深了，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如今看到你們，我就忍不住想起當年的我們。這一輩子，我和他走了太多的彎路，不想後來人重蹈覆轍。”
她頓了頓，又接著說：“希望你們今後可以好好過日子，別跟我們那樣留下遺憾。”
楚夙心說他倒是想好好過日子啊，可顧雲舒自己不願意！
他看了旁邊的顧雲舒一眼，隻見她低著眼眸點頭：“多謝安陽公主教誨，我們今後會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