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進去看看嗎?”楚夙忽然問了這麽一句。
顧雲舒斜眼看他,心說你這不是在說廢話嗎?要不是想看今天要出什麽事,她特地追過來幹什麽?
楚夙對她笑了笑:“求本王,本王就帶你進去看。”
顧雲舒沉默片刻,果斷轉身。
她相信楚夙有辦法帶她進宮,但求他是絕對不可能的,反正登聞鼓都敲響了,事情鬧得那麽大,瞞也瞞不下去,等回去之後再派人打探消息應該也一樣的。思及此,她甚至還加快了步伐,想盡快回到王府看兩個孩子。
然而身後卻伸來一隻手將她拉住,楚夙的聲音裏帶著幾分無奈。
“罷了,本王不逼你了,本王這就帶你進去。”
隨後他拉著顧雲舒的手往宮裏走,他身上有腰牌,輕輕鬆鬆就進了宮。
顧雲舒覺得有點奇怪:“陛下不是罰你在府裏反省嗎?你這麽堂堂正正的進宮,難道不怕被人給抓住把柄嗎?”
楚夙回頭看她:“你在關心本王?”
“隨口問問。”
見她目光四處轉的模樣,楚夙便明白她是在心虛,心情一片大好:“父皇畢竟還是父皇,這些年蕭家勢大,他忌憚三分,但終究不會由著蕭家,懲罰隻是明麵上而已,私底下他不會管這件事。母後那邊也不會搭理的。”
至少在他們沒有真正決裂的時候,不會做得太過分。
兩人到了議政殿外便不能再進了,因為這個時候議政殿裏還有正在上朝的文武百官,他們隻能站在外麵聽聲音。
不過兩人的耳力都很不錯,能夠清楚聽到裏麵的說話聲。
彼時,大內總管剛剛讀完安陽公主的狀告血書。
皇帝的目光幽幽的轉到了蕭丞相的身上:“丞相,卻有此事嗎?”
蕭丞相身形一晃,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摔倒在地似的,顫巍巍的跪了下來,對著高坐名堂的皇帝道:“陛下,卻有此事,但那兩人微臣都已經派人處置了。縱馬的凶手已經被送官下獄,不日宣判,至於駙馬之死……陛下,微臣以為駙馬之死跟蕭家無關。”
跪在地上的安陽公主冷笑了一聲:“蕭丞相且說說,怎麽個無關法?”
蕭丞相不疾不徐道:“據微臣所知,駙馬被不長眼的家奴趕出府是在四天前,四天的時間,足以改變太多事了。”
安陽公主閉了閉眼睛:“你錯了,駙馬三天前就已經死了。”
蕭丞相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安陽公主這麽能忍,感情如膠似漆的駙馬三天前就死了,結果她竟然能忍到今天才說。
他有些欣賞她的性子,因此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
安陽公主的駙馬其實是被蕭雍打的。
那個鬧出命案的蕭家人與他平日裏關係要好,自然不肯鬆他去官府,正好那個時候駙馬上門來討要說法,蕭雍一個衝動,便派人將駙馬打了一頓,丟到府外去,沒成想駙馬的身體會這麽差,回去第二天竟然就死了!
蕭丞相定了定心神,故作淡定道:“既然駙馬三天前就去了,為何公主秘而不發?”
安陽公主笑了笑,神思恍惚:“因為我瘋了。”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明明那雙手上很幹淨,可她卻覺得那上麵沾著無數的鮮血,有駙馬的,還有這些年來千千萬萬因為蕭家的壓迫而死去的人的血,她甚至還覺得雲端之上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這段時間她極力讓自己保持平靜,是因為她知道那不是發瘋的最好時機。
如今才是!
她紅著雙眼看蕭丞相:“我不敢相信他就這麽死了,所以一直留著他,希望他能跟平時睡著那樣醒過來,我足足等了三天,他還是沒有睜開眼睛,這個時候我才知道,他是真的死的!那個承諾跟我廝守一生的人就這麽死在了你們的手裏!”
蕭丞相目光不悅,往後退了一步,對皇帝行禮道:“陛下,安陽公主驚擾聖駕,擾亂朝堂,按理應該拖出去。”
說罷,也不管皇帝那邊什麽反應,直接朝外麵喊:“來人,將公主請下去。”
當即便有兩個大內侍衛走入議政殿,一左一右架起安陽公主。
“住手……”
皇帝說了這麽兩個字,可議政殿實在是太亂了,朝堂上所有人懷著各自的心思往那邊看,竟是沒人注意到皇帝的話。
直到皇帝猛地站起身,將禦案上的一應物件掃落在地:“朕讓你們住手!”
一走一右準備將安陽公主‘請’下去的兩個侍衛立即跪倒在地,安陽公主被他們給放了下去。
她欣慰的看著皇位上的兄長,微微一笑。
皇帝在朝臣的印象中,一直是一個沒什麽性格的角色,在蕭丞相的光芒下,他就像是個傀儡,這還是他第一次違逆蕭丞相的意思,這讓朝中所有人表情都有些微妙。
皇帝沒再說話,粗粗喘著氣。
如果是平時,他肯定不會這麽做的,這些年蕭家人明裏暗裏打壓皇族,他都忍了,沒怎麽發作過,如今卻沒法眼睜睜看著安陽公主被拖出去。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啊!
雖然這些年鮮少往來,可二人年少時的情分是真的。
他實在不忍心。
安陽公主緩緩站起身來,遙遙衝著皇帝行了個禮:“皇兄,我知道這些年您也很為難,所以,我不怪你,不論從前還是現在,您永遠都是我心中最為敬重的兄長。我這半輩子,一直被你照顧著,到如今,也該到了報答你的時候了。”
皇帝心中忽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為他很了解自己這個妹妹:“你別亂來!”
然而安陽公主隻是看了他一眼,便加快腳步朝著蕭丞相跑了過去。
那一瞬間,有眼尖的人發出一聲驚呼:“她袖子裏有刀!”
“快保護丞相!”
議政殿裏亂做一團,安陽公主舉著鋒利的匕首一路朝著蕭丞相衝偶去,那刀刃上泛著的寒光,將她明豔的臉龐照得很亮。
蕭丞相被幾個官員護在最中間一路後退,他神情平靜道:“還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