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

若是換作別的女子，楚夙定然會以為她們是在爭風吃醋、話中別有心機。

可楚夙對顧雲舒對自己的態度再了解不過，她說想讓自己去暖香閣，那便真的是想讓自己去暖香閣。

他勉強扯出一抹笑容，隨即看向了兩個孩子，他們雖然還在玩沙子，可明顯會時不時地看向自己，他索性不再從顧雲舒這邊入手，而是走過去，毫無架子地跟他們一般，在細軟的沙子上坐了下來。

看著長寧歡寧用細軟的沙加上水混成泥巴、以此堆砌出來的房子和小動物，楚夙的心不由得一顫。

他的兩個孩子就是在這樣的簡陋的屋宇中度過了五年。

對長寧和歡寧的愧疚越發深重，他對上歡寧滿是期待的眼，指著其中用泥巴捏成的一隻歪歪扭扭的小貓，“這是歡寧捏的嗎？”

“嗯嗯！”

歡寧重重點頭，她的眼中滿是歡喜，她看向身側神情嚴肅的哥哥，“你看，王爺都能看出來是小貓，哥哥你真笨！”

見歡寧依舊叫自己王爺，楚夙眉頭一蹙，他看向靜靜地望著這邊、不知在想些什麽的顧雲舒，當著她的麵，鄭重其事地告訴兩個孩子：“我就是你們的爹爹，你們不應該叫我王爺。”

“咦？”

聽到這話的歡寧疑惑地抬頭看向他，圓潤的大眼睛裏有著不信任：“如果你是我們的爹爹，為什麽我們之前都沒見過你？娘親說，隻有時時陪伴在身側、能為我們遮風擋雨的才是我們的爹爹。你……”

後麵的話歡寧雖然沒直接說出來，可是話語中的質疑之意卻是十分明顯了。

“從前都是爹爹不好，爹爹忙於政務，疏忽了你們，從今以後再也不會了。你們願意再給爹爹一次機會嗎？”

楚夙的眼緊緊地盯著他們兩個，生怕他們不願意原諒自己。

兩個孩子的小臉都繃得緊緊的，看得楚夙竟有些難得的緊張，他幼時頑劣、將太傅的頭發剃光了、被帶到父皇麵前時都沒有此刻的緊張，兩個孩子腦袋碰在一起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最後是長寧皺著一張小臉看向他，“娘親說過，這世上最不讓人珍惜的就是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若是我們這麽容易就原諒了你，豈不是顯得我們很好說話？”

“對，娘親就是這麽說的！”

一旁的歡寧認真點頭，顯然她也認為娘親的話極有道理。

“所以你們要如何？”

楚夙不由得有些想笑。

顧雲舒將這一對孩子教導得極好，雖然尚且年幼，可是已然被她養出了一套行事的準則，確如她所說，這世上凡是輕而易舉便能得到的東西，大多不被珍惜。

“到底要不要認你做我們爹爹，我們還得認真考察一番。若是發覺你有什麽行事不對的地方，我們自然是不會叫你爹爹的。”

歡寧將剩下的話說了下去。

看著一唱一和的兩個孩子，楚夙看了一眼對此似乎沒有異議的顧雲舒，不由得心中一暖，她沒有反對，是不是說明她心中也是偏向自己的？

“好。那我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朝著長寧和歡寧伸出手要擊掌，兩個孩子不明白這是要做什麽，楚夙耐心地告訴他們擊掌為誓的含義，長寧歡寧還是頭一次知道這些，頓時來了興趣，圍在楚夙身邊問著其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楚夙耐心地一一解答，南院中**漾著孩子們快活的笑聲，讓顧雲舒不由得有些發愣。

她一直以為隻要有自己在，長寧歡寧是不需要父親的。

可是現在看著兩個孩子跟楚夙相談甚歡、玩作一團的模樣，她的心情不免有些低落，可是她也不能幹涉孩子的選擇。

不知不覺就到了黃昏時分，顧雲舒剛想去做飯，楚夙就已經讓等候在院門外麵的小廝將菜肴一一端進來，這些菜都是大廚房那邊做好了、用裝著熱水的食盒溫著送過來的，現在菜肴都還是熱氣騰騰。

他將府中大廚的拿手菜一一取出來，放在石桌之上，兩個孩子自出生以來都是吃的高凝或者顧雲舒的手藝，如今見楚夙送來的飯菜擺樣別致、色香味俱全，都有些意動，加之方才楚夙毫無架子地跟他們玩耍，兩個孩子的心其實已經隱隱開始向他靠攏了。

看到楚夙將那些飯菜擺放出來，顧雲舒不由得蹙起眉頭，她上前直接握住了楚夙的手，“你做什麽？”

“在這裏跟孩子一起吃飯啊。”

他說得理所當然，顧雲舒的臉都黑了，“王爺還是請回吧，我說過，南院容不下你這尊大佛，我不想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攪擾我和孩子們寧靜的生活。”

“我並不是想打擾，我也無意傷害你們，長寧和歡寧是我的孩子，我現在隻想跟你們好好地吃一頓飯罷了。”

見她如此抵觸自己，楚夙也有些無可奈何，他將最後一碟菜放在桌子上，然後看向兩個孩子，“長寧歡寧，今天爹爹就不陪你們吃飯了，如果喜歡吃就派人告訴我，我讓大廚房給你們做。好不好？”

見娘親不讓爹爹留下來吃飯，歡寧不免有些失望，她噠噠噠地跑到娘親麵前，抱住了她的腿蹭了蹭，“娘親~”

“……”

看著蹭來蹭去的歡寧，顧雲舒實在硬不下心腸。

她正在為難，長寧也跑過來，他抬頭望著她，“娘親，就讓他留下來吃一頓吧，我們上次請他吃了飯，這次他請我們吃一頓，很公平。”

“好吧。”

既然他們兩個都這麽想跟楚夙在一起吃飯，顧雲舒也不想叫他們失望，她刻意回避楚夙那頓時興高采烈的神情，在已經布好碗筷的石桌旁坐了下來，

餐桌上，長寧歡寧前所未有的活躍，楚夙時不時地給長寧歡寧夾菜，還幫她把糖醋魚裏的魚刺都挑得幹幹淨淨，顧雲舒實在看得鬧心，她默默低頭吃著麵前的菜，卻見到一個大大的雞腿突然飛到了自己碗裏，她微微蹙眉看向給自己夾菜的男人，原本想冷言冷語地叫他別做這些無用功，可是看到孩子們期待的眼神，她隻能硬著頭皮：“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