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言多必失，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後。怎可如此說話？莫不是叫朝臣家眷來看熱鬧？”

楚夙毫不畏懼，他輕輕笑了一聲，不知是嘲諷還是真的覺得可笑，“母後你吃顧貴妃的醋也就罷了，怎麽這醋還吃到我的王妃身上了？”

這話讓皇後的臉色一時青一時紅，楚夙縱然帶著幾分胡說八道的意思，可是在這麽多朝臣麵前說這些，她的臉麵也掛不住。

她沉下眉眼，臉色很是難看，“在皇上麵前說話也如此放浪不羈，難不成還沒喝酒就醉了？”

“母後說什麽便是什麽。”

見皇後終於不再將矛頭對準顧雲舒了，楚夙這才不再說什麽。

宮宴便在這樣尷尬緊張的氛圍中開始，皇上輕輕咳嗽幾聲，“說這些做什麽？好好地攪擾了興致。”

皇後和楚夙都不再開口，很快，宮宴上奏樂又起，舞姬上前表演，在一片勉強掩飾的繁華之中，方才的事情很快也被眾人拋於腦後。

察覺到依舊有不少視線都落在自己這一邊，顧雲舒掩下心頭莫名的感覺，她沒忘了自己今日的任務，拿起麵前的糕點遞到楚夙的嘴邊，她眼中含笑地望向楚夙，仿佛真心悅他一般，“王爺心疼妾身，妾身心裏知道，還是切莫為了這樣的小事攪擾了父皇母後的興致。”

這一聲“妾身”簡直讓楚夙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自兩人闊別五年之後再度見麵以來，這還是顧雲舒第一次以如此稱呼自居，楚夙的身子幾不可見地輕輕一顫，他將喂到嘴邊的糕點囫圇吞了下去，“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要處處護著你。”

兩個人的親昵舉動落入宴席中眾人的眼裏，彼此又是一番思量。

坐在皇上身側、方才被皇後嗆聲的顧貴妃看到這一幕，被皇後當著眾人指桑罵槐的苦悶和不甘頓時煙消雲散。

皇後處處都壓著自己一頭又怎麽樣？

自己的兒子還不是處處都向著自己的侄女？

不無得意地看了一眼另一邊的皇後，顧貴妃悄悄地取下了自己的手鐲遞給了身側的侍女，侍女示意，捧著手鐲退了下去。

顧雲舒和楚夙都在照顧著兩個孩子，瞧著宴席進入了尾聲，她暗暗鬆了口氣，自己在宴席上的表現應當能夠破除那些傳言了。

此時宴席上的奏樂忽然一轉，壓軸的歌舞上了，跟之前柔美的靡靡之音不同，清脆的編鍾和急促的鼓點給人急促之感，身著異域服飾的伶人上前，他們行走間都發出泠泠的銀鈴的聲音，叫人心中無端端地有些發毛。

顧雲舒聽得忍不住蹙起眉頭，這聲音透露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詭異，她正想將兩個孩子的耳朵捂上，卻發現長寧歡寧全然沒有不適之感，相反，兩個孩子還饒有興趣地盯著伶人的表演。

難道隻有自己覺得這歌舞不對勁？

顧雲舒看向宴會中其他的人，許多人雖然沒說什麽，可是或是身子緊繃、或是緊握酒杯，看得出來他們對這場歌舞也很是不適。

正在她仔細觀察著賓客反應的時候，席間卻是傳來了打翻酒水、案幾的聲音，很快便傳來了宮女急切的呼聲：“八王妃心疾犯了！”

整個宮宴頓時亂作一團，朝臣紛紛看向八王爺和八王妃那一席，隻見八王妃已經臉色慘白地倒在了案幾之上，桌上的酒水瓜果都被她掃落在地上。

皇後蹙起眉，好好的宮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這些幺蛾子，縱然臉色不善，但還是及時叫了禦醫。

顧雲舒見那禦醫上前把脈、翻看了八王妃的眼瞼之後，很快便顫抖著聲音回稟：“回皇上的話，八王妃心疾發作突然，又未曾及時服藥，如今已經回天乏術！”

沒想到好好的宮宴居然出了人命，皇後的臉色很是難看，本來八王爺不是她腹中所出，她對這些皇子也沒有多少好感，如今還碰上這樣的事情，真真是晦氣。

八王爺臉上寫滿了震驚和傷心，他著實不解為何王妃會突發心疾，“王妃縱然有心疾，可是這些年從未發作過……李禦醫，勞煩你再看看，也許王妃隻是一時暈厥過去了！”

顧雲舒忍不住起身，楚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他的眼神中含著鄭重，“若是你出手，身份定然會暴露。”

“我知道。”

但是她絕不可能看著一條人命就此在自己麵前消逝，顧雲舒將長寧放在了楚夙的身邊，“照顧好兩個孩子。”

說著她便起身走過去撥開圍了一圈的人，徑直看著此時趴伏在案上的八王妃。

八王妃的臉一片慘白，連唇色都透露著一股子死氣，呼吸微弱得幾乎感知不到，也難怪李禦醫斷言八王妃救不活了。

“寧王妃，你這是做什麽？”

看著顧雲舒突如其來的舉動，坐在高台上的皇後臉色一沉，自己的這個兒媳真真是哪哪兒都叫人不滿意，遇到這樣晦氣的事情居然還上趕著湊熱鬧。

救人要緊，顧雲舒此時懶得搭理皇後，她略略思忖片刻，很快便望向李禦醫，“敢問李禦醫可帶了金針？”

“啊？帶了、帶了的。”

急急忙忙地從自己的藥箱之中拿出自己常使的一套金針，李禦醫看著顧雲舒熟稔的手法，倒是有些不解，“瞧著手法……難不成寧王妃也是學醫的？”

取針、下針的手法都極其的熟練，若非經過上萬次的紮針，絕不能做到如此，李禦醫看著顧雲舒飛速地在八王妃頭部的幾個穴位下針，最後一針刺入鼻下，就在眾人都屏住呼吸的時候，方才被李禦醫已經斷定沒有救的八王妃，眼皮子居然動了動。

“晚音、晚音！”

看到自己的王妃有轉醒跡象，八王爺激動地叫出聲來，他看向顧雲舒的眼神也滿是感激之意，“沒想到寧王妃的醫術竟如此了得！方才李禦醫分明已經說晚音沒救了，在寧王妃手下竟是起死回生！”

旁邊看著的宮人和朝臣勳貴也被顧雲舒露的這一手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