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令額頭冒出冷汗,疼得連呼吸也不能隨心所欲。
“放你回去,把本王的暗線找出來處理了?”
“……”
被看穿,她也不意外,嘴角勉強牽起一抹苦笑,冷汗從她鬢角滑落。
腦子暈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血過多。
“那暗線可有告訴王爺,我是……洛戎……”
眼前的景象恍惚間沒了,黑漆漆的。
莫如令還能聽到周圍的聲音,也還能思考,卻無法開口說話,連手指也動彈不得。
“你是洛戎人?”
李廷鶴一慣冰冷的語調裏,不自覺帶上幾分急切。
莫如令垂下頭,沒了動靜。
竹月上前查看:“王爺,暈過去了。”
“……”
李廷鶴冷寂的目光凝視眼前的女子,淺金色的眸子映著燭光,顏色更深幾分。
思忖片刻,他才想起什麽,吩咐道。
“燒些水來。”
他抬起莫如令的臉,仔細端詳。
她的五官算不上出挑,可拚湊在鵝蛋型的小臉上,莫名讓人越看越覺得舒心。
蒼白的小臉上,眉間一抹血紅桃花紋如同用血染紅的一般,很是顯眼。
“王爺,水來了。”
竹月想要代勞,見李廷鶴動作,識趣退到一邊。
抹布沾過滾燙的水,李廷鶴舉著抹布到半空又頓住。
指尖感受到溫度退卻了些,他才把抹布按在她眉間的桃花紋上。
盯著手掌下的抹布好幾息,李廷鶴的心跳隱隱加快幾分,有什麽在蠢蠢欲動。
他竭力控製自己的情緒,深呼一口氣,用力一抹。
莫如令眉心的桃花紋被擦掉,取而代之的是一顆紅色朱砂。
李廷鶴盯著她眉心的朱砂,死寂的桃花眼在昏黃的燭光下亮起一抹光,轉瞬卻又熄滅,垂下眼簾。
“帶她下去療傷,讓影青去查一下薑向綰現在在哪,別讓她死了。”
薑向綰即便是死了,對他而言也沒太大煩憂,可麻煩多了也心煩。
“是。”
李廷鶴看著竹月解開麻繩,還是很在意。
“她叫什麽名字?”
竹月扛起莫如令,動作一氣嗬成。
“莫如令,塵光山門的二弟子,暗線說她幹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
聽說這次她若是任務失敗,會被逐出山門。”
聽到最後,李廷鶴斂了斂眸,深沉的目光落在莫如令身上,頗為認真的說道。
“那她肯定是要被逐出山門了。”
“……”
竹月扛著人轉過身,翻了個白眼,都懶得吐槽。
——
杜氏酒樓。
“李廷鶴沒有中軟筋散,但師姐好像中了軟筋散,咱們人裏有內鬼。”
黑衣人摘下麵罩,俊朗的五官在燭火的映照下漂亮得不像話,雙眼如黑曜石散發柔和而陰冷的寒光。
他麵前的女子垂下眼眸,食指有一搭沒一搭的在桌上敲打。
“此事是你們兩人計劃,你是不打自招了嗎?”
逐雲:“……”
兩人大眼瞪小眼,逐雲眼底平靜的墨色逐漸湧起波濤,話到嘴邊被急促的敲門聲攔住。
“大師姐……”
金小小看到逐雲,進來的腳步一頓,才回頭關上門。
“三師兄回來了,二師姐呢?”
許折花不答反問:“有什麽事嗎?”
金小小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心中已經明了,說明來意。
“薑向綰出事了。”
——
翌日。
攝政王府。
滄浪和竹月守在門邊,盯著在書房內逗金絲雀的莫如令,又看了看案桌邊批閱奏折的李廷鶴,神情一變再變。
滄浪手肘戳了戳竹月,衝裏麵的人抬了抬下巴。
“洛戎人在前朝的時候不是就被殺絕種了嗎?她真是洛戎人?”
“王爺親自驗的……”話到一半,竹月也不得不懷疑:“莫非對方早有預謀?”
滄浪雙手抱臂,倚在門框上,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用邪門歪道偽裝成洛戎人確實有可能,可她怎麽就知道王爺一定對洛戎人感興趣?”
他瞅著裏麵,心中依舊存疑。
“聽說洛戎人能和野獸溝通,野蠻粗鄙,我覺得王爺八成被騙了。”
竹月:“王爺自有分寸。”
蒼月:“……”
“嘬嘬嘬……”莫如令噘嘴逗著金絲雀,邊給它投食。
“王爺,你總給阿達吃這個不行啊,他最近食欲不高吧?得搞點新鮮的蟲子。”
李廷鶴頭也懶得抬,語調裏總是自帶一股冷意。
“他叫秋香。”
莫如令不服:“他說他就叫阿達,你們非得叫他秋香,他不喜歡。”
“……”
喂得差不多了,莫如令打開籠子,阿達迫不及待飛出,轉瞬飛出院外。
滄浪:“……”
竹月:“……”
兩人手肘相互戳對方,誰都不想去抓。
“阿達剛剛答應我了,去吃點野味就回來。”
莫如令回頭,意外捕捉到李廷鶴眼底一閃而逝的落寞。
他不置一詞,低頭繼續看手中奏折。
莫如令拍了拍手,裝模作樣在他周圍晃悠,餘光偷偷望向展開的奏折。
是今年殿試的排名。
第一名,許折花!
真不愧是大師姐,說中就中!
一個國家的興衰不是殺幾個蛀蟲便能扭轉,必須要有人身當士卒。
許折花入朝為官,他們的計劃才算真正展開。
莫如令的視線一路往下,眉間微微蹙起。
眼下的科舉看似公允,實則製度鬆散,漏洞百出,更方便世族塞人。
朝堂之上酒囊飯袋積壓,哪還有真正能做事的?
更別說延續國家繁盛……
她的視線轉而落在李廷鶴後腦勺上。
都說禍害遺千年,這貨難殺。
日後朝堂上,他對許折花肯定是個巨大絆腳石。
莫如令眼底閃過一抹算計,轉而打量別處。
李廷鶴的目光掃過奏折上的名單,眼底光芒越發晦暗。
“王爺,出事了!”
影青匆忙趕來稟報,看到書房內還有外人,當即息了聲音。
“我先出去。”
莫如令走到一半,身後的李廷鶴反倒叫住她。
“說不定是你們塵光的人來救你了。”
她心裏已經猜出李廷鶴在玩什麽把戲,幹脆順著杆子往上爬,當著他的麵開演。
她垂下頭,雙手不安交握,嬌俏的臉上滿是失意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