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端倪

第二日是正元節,不用上早朝,玄瀾懶洋洋的靠在軟榻上看書,暗衛跪在下首恭敬向他稟報半個時辰前皇後娘娘同張婕妤在禦花園中相逢,兩人上演了一出“姐(hu)妹(tong)情(si)深(bi)”的好戲碼。

應盛詳詳細細的把禦花園中發生的那一幕稟報給皇帝,細致到倆個人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表情,一邊稟報一邊暗暗唾棄自己久經鍛煉的記憶能力竟然會是用在這種地方。

半個時辰之前,禦花園裏,最近久經帝王恩寵·風頭一時無兩的張婕妤,對上了難得從鳳儀宮內出來散散心的皇後娘娘,恍惚一點都沒給自己這位血緣關係上的堂姐妹好臉色,利用位分上的差距壓得人一跪就是小半盞茶的時間。

張若碧氣的渾身發抖,冷靜下來後迅速展開反擊,扶著額頭一臉虛弱的道,“君恩浩**……昨夜伺候陛下,怎的才跪這麽一會兒就有些受不住了……”

又頗有心得向皇後建議,“皇後娘娘您可要把身體調養好……方能承受君恩為陛下孕育子嗣啊,”她看向皇後胸前沒有二兩肉的地方,又看向自己飽滿的胸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道,“好歹臣妾與娘娘尚是姐妹……聽聞娘娘今日便要承寵,伺候陛下又些許需要注意的地方,些許臣妾可以告知娘娘…………”

她右手撫上自己的肚子,目光幽怨又帶著無限愁緒的凝結在自己肚子上,這個動作立即讓所有人都忍不住遐想的思緒。皇後被她氣的渾身發抖,看見這個動作後更是直接拂袖離去,臨走之前更是下令讓她不跪完一個時辰不準起來。

伺候她的大宮女陪她跪著,在一旁抹眼淚道皇後娘娘欺人太甚。

把皇後氣走之後張若碧已經回複了一片冷靜,迅速讓自己的大宮女去尋陛下,請陛下過來。

應盛躲在暗處隻聽見她冷笑一聲道,“不長腦子的東西……遲早讓你跪回來。”

那眼神陰冷猶如草叢中的毒蛇,冰冷黏膩,血腥狠毒。

應大暗衛頓時覺得:女人太可怕了!他還是同義父一樣收個幹兒子吧!不要娶妻了!

倚靠在軟榻上的承慶帝聽完這一番前因後果終於放下了手裏的書,平淡道:“倒是個聰明人……可惜,用錯了地方。”

應大暗衛打算收回之前那句話……女人算什麽!最可怕的生物明明是皇帝才對!

仿佛是為了驗證這一番情報的真實性,伍什進來稟報說是張婕妤的大宮女在殿外求見……似乎,是張婕妤出了什麽事兒。

近期表現的十分寵愛張婕妤的皇帝自然不會忽視這件事,在宮女一番哭哭啼啼外加添油加醋的描述之後,帶著人趕去禦花園,看見張婕妤一臉蒼白虛弱還強撐著跪著,還深明大義的說著,“娘娘是後宮之主……無論怎麽說都是對的啊。”

勃然大怒的帝王自然對人更加憐惜,親自把人送回宮殿,出於愧疚各種賞賜更是紛遝至來,而對皇後的觀感自然是跌落穀底。

繼“高傲”、“驕矜”的標簽之後,又給她貼上了“心思狹隘”,“嫉妒成性”。

正月十五帝王家宴的時候,是允許宮外妃嬪的家人進宮探視的。自皇帝正式開始臨幸後宮,這是第一回開恩,各家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但凡有女兒在宮裏的,一個個都遞了消息要進宮。

張家自然也不例外,然而在這幾日宮裏的消息斷斷續續的傳出來之後,張家同是嫡出的大房二房已然生了嫌隙。

應該說原本兩房暗地裏就有不少齟齬,隻是各自的女兒在宮裏的待遇天差地別之後,兩房的人那是走路看見了都對不上眼了,難得必須說上兩句話還得嗆兩聲。

張家大房是元配所出,正兒八經的嫡長子,但耐不住繼室生了個女兒做了太子妃,後來又成了太後。故而在張府,大房二房的關係一直算不上太好。後來兩家的女兒都入宮了更是如此,大房怨念做妹妹的人成了帝王妻,我正兒八經的嫡長孫女,做姐姐的確隻能是帝王妾,不就是因為自家大爺和太後娘娘隔了個肚皮嗎;二房怨念你做姐姐的勾引皇帝,搶奪本屬於妹妹的寵愛,還惑亂帝心,簡直不知廉恥。

這回入了宮,兩房的人各找各的女兒,各說各的話。

張家二夫人去到皇後的宮裏,拉著女兒的手哭訴,“婕妤得了寵,大爺一家子可算是出了一口氣了……娘現在天天得看你大伯母的臉色過活,你弟弟也得被大爺家的欺負。娘現在可就全靠你了啊,你好歹可是個皇後,太後又是你親的姑母……怎的還能讓陛下被別人搶了去。”

張若紫一身皇後朝服,眼睛一酸兩行眼淚就掛下來,母親的到來讓她感覺終於有了依靠,到底還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這下什麽委屈都靠在母親身上哭出來,抽抽噎噎道,“他……他那麽羞辱我!大婚之夜都沒有過來……讓我淪為整個皇宮的笑柄……我,我憑什麽要去討好他!”

張皇後表示自己很委屈。

二夫人簡直氣不打一處來,道這個女兒果然是被自己寵壞了,“皇後娘娘你賭什麽氣啊!他是皇帝啊!不是你爹!就你這麽一個女兒……幹什麽都巴著寵著你!後宮那麽多女人,去誰哪裏不是去……憑什麽他堂堂皇帝要過來看你的臉色受你的氣!”

聽聞素來疼寵自己的母親說出這樣的話,張若紫臉色煞白,強咬著嘴唇硬氣說,“還……還有姑母!”

張皇後表示有姑母護著的自己不屑去討皇帝的歡心。

“禁言!”張二夫人臉色立刻就變了,“以後這種話可說不得!”

犯大忌了,張二夫人想,到底是什麽事情讓自家女兒覺得有了太後,就可以不管皇帝了,可見是嬌寵的太過了。她心裏隱隱約約浮上一絲不好的預感,但並沒有深究,隻是將其歸在了女兒失寵的恐慌上去。

張二夫人決定要好好嚴厲教育自己的女兒,“你的女則女訓都讀到哪裏去了?!夫為妻綱都忘記了嗎?!嫁了人了夫君就是你的支柱,這深宮裏頭,光有一個皇後的名頭沒有陛下的寵愛你是想守活寡嗎……好歹也要有一個傍身的子嗣啊!”

“太後,再說太後……”她的聲音壓低下來,“說句大不敬的話,太後娘娘又能護你到幾時……”

張若紫心裏一驚,捏著帕子抹眼淚的手都停了下來,張家二夫人歎了一口氣,換了件事兒說,“聽聞陛下今日要來你宮裏?”

張若紫遲疑著點了頭。

“好好哄著些陛下……你同陛下到底是表兄妹,自小相識,還是應當有些情分在的……”她又壓低聲音,“可要靠這一晚上吧陛下的心給攏住了……母親教你……這閨房裏頭啊…………”

最後張二夫人離開的時候,皇後娘娘紅著一張臉,囁喏著說不出話。

而在婕妤的碧荷軒裏,張家大夫人拉著女兒的手一臉欣慰,聽說了今日上午發生在羽化原的事後更是能老淚縱橫,道怪不得婕妤的臉色那麽蒼白虛弱,“委屈你了……是爹和娘沒用,不能替你掙來皇後之位,致使你如今還要這麽受人磋磨。”

“娘說的什麽話,”張若碧將今日陛下賞賜的一個紅瑪瑙鐲子帶著母親手上,道,“當初是女兒自己要入宮的,萬沒有入了宮再怨恨母親的道理。”

“若紫她自小被二嫂寵壞了,又是那副驕矜的脾氣,哪裏鬥得過女兒呢……母親放心,女兒自然能給自己掙一個前程出來。”

“誒,”張家大夫人歎了一口氣道,拿出一匣子的銀票交給她,“深宮凶險……母親也幫不了你太多,唯有從銀錢上給你點助力。手頭寬裕,打點什麽也寬裕些。”

“你要自己保重……有事兒就讓人遞個信兒出來。”

“母親放心。”

是夜,玄瀾如諾去了鳳儀宮,然後發現皇後像是開了竅般,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好幾次感覺她又要發脾氣了結果又忍了下去。玄瀾不屑輕笑一聲,知道這怕是張二夫人的功勞了。張二夫人怕是指導的很深入,她這個皇後若是不那麽高傲目中無人,加上她年紀小又帶著分天真,倒是能夠看出幾分嬌俏出來。

隻是可惜了,與他眼裏並無二般區別。

在鳳儀宮坐了一個時辰,由暗衛布置好全部的現場,他依舊趕回自己的寢宮入睡,睡前還突然想起來,特意讓伍什又去私庫挑了些東西送去碧荷軒。

捏著茶杯,嘴角嘲諷著,畢竟,他可是深深的寵愛著張婕妤的承慶帝啊。

邊關雁翎城。

祈舜一行人馬快馬加鞭十數日,日夜兼程,終於趕到了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