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奕不想再生戰亂,所以走今日這一趟,麵對淩清時的袒護他欣然接受,王妃這麽維護他,自然要順著他的話。

更何況,對方打的主意,蕭楚奕本就不會接受。

當年的事,先帝有錯,淩氏有錯,梅家上下百條人命無辜,梅皇後和嫡長子無辜,在看著是補償實為算計下被生出來的稚兒更是無辜。可同樣的,被推上皇位的小皇帝亦是無辜的,而蕭楚奕這個臨危受命的攝政王又有什麽錯呢。

他這些年為了朝堂穩固,為了大楚江山安寧,盡心竭力,整日活在算計與被算計中,又過過多少清閑日子。雙腿和臉,在原定計劃中本也該是被毀的,他難道該承受這些嗎?

稚兒和他背後的人想複仇,這誰都能理解,誰讓淩氏心狠手辣心腸歹毒的竟用計滅了整個梅家,但要複仇就找淩氏去,把蕭楚奕牽連進去算什麽。

上來就是換個皇帝,讓蕭楚奕輔佐,誰欠他們的,又憑什麽提這樣的條件。

見蕭楚奕語氣不善,淩清時冷著臉明顯不高興的模樣,稚兒連忙起身對蕭楚奕說,“皇叔你誤會了,稚兒不想要您什麽,隻想讓您幫稚兒在朝堂上站穩腳跟而已。”

蕭楚奕對這話不予置否,反問,“你是想要皇位還是想複仇?”

“皇位本就該是稚兒的!”稚兒還沒答,他身後的黑衣男子急急忙開了口。

神色和話語間都帶了些理所當然。

蕭楚奕問稚兒,“你也這麽認為?”

稚兒道:“皇叔,難道有什麽不對嗎,我母後是皇後,我便是嫡子,嫡子繼位,名正言順。”

“淩氏也是皇後,景澤是她所生,亦是嫡子,繼位同樣名正言順。”蕭楚奕道,語氣有些嘲諷,“可這皇位的繼承,有幾個來的名正言順,若要複仇,隻要不對無辜之人下手,我便不插手,但若你們的目的是覬覦皇位,要讓這天下亂了,稚兒就別怪皇叔不念舊情了。”

稚兒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皇叔這樣說是打算站在蕭景澤那邊與稚兒為敵了嗎?”

淩清時覺得有些好笑,接了話,“所以,你們已經定好了,想要皇位對嗎,當初王爺中毒,你們送信來,是打算用解藥來威脅王爺協助你們奪取皇位,你們是不是挺恨我,因為我才沒讓你們的計劃成功?”

黑衣男子目光不善,在淩清時開口時便盯緊了他,淩清時與他視線對上,繼續說,“剛才那兩個與我交手的人是試探也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直接除掉我,對嗎?”

蕭楚奕今日要來見這些人,顯然心裏早有成算,知道事情不會那麽順利。不過相比起不見,見了能多知道一點對方的目的。

淩清時將話說明了,稚兒臉上反而多了些笑意,他說,“之前章叔他們說皇叔娶了個聰明的皇嬸我還不信,今日我信了。”

“皇叔,稚兒要報仇,也要皇位,想來皇叔比我更清楚淩氏有多不好對付,淩氏這些年勢力又壯大了,手上不僅死士多,朝中亦有不少是他的人,除掉她太難,如果我費盡心思除掉她是為他人做嫁衣,這樣的虧本買賣換成是皇叔你,你做嗎?”

“更何況,如果我不除掉蕭景澤,誰能保證蕭景澤不會反過來除掉我呢,皇叔,我要報仇,也想活命。”

才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兒,說出來的話卻像一個老謀深算的成人一般,心計是有了想法也有了,可放在這麽小一個孩子身上,看著就太違和了。

一個被不知道什麽人養大的孩子,沒經曆過真正的生死之痛,這裏麵是想報仇的份量多還是想要皇位的心思重,很難言說,但又顯而易見。

畢竟他們開口要的是蕭楚奕幫忙輔佐稚兒當皇帝,而不是與蕭楚奕聯手除掉淩氏。

淩清時明了,蕭楚奕更明了,“你既想好了,那我這個做皇叔的想來勸服不了你,我還是之前那話,動淩氏我不插手,敢亂天下便與我為敵,你和蕭景澤都一樣,誰敢我便除誰。”

蕭楚奕眼中透著冷意,視線放在稚兒身上,再加上他不再收斂的威壓,讓稚兒被壓製的難受,臉都白了。

稚兒身後的黑衣男子要拔劍,而入了亭子便消失不見的暗一出現在了他身旁,擋住了他要拔劍的手,“若傷王爺,你們離不開京城。”

黑衣男子猛的看向暗一,“你對我們的人做了什麽?”

暗一如實說:“迷暈了。”

用的是賀祁陽專門配的迷藥,三寸之內就必暈,更何況他們帶來的人還沒蒙麵捂口鼻,再好下手不過。

黑衣男子沉下了臉,開始思索帶著人全身而退的可能。

淩清時看出了他的想法,開口道:“隻要你們不出手我們就不會傷人,這位先生功夫高強,又擅隱身,我們不會無故給自己樹個仇敵,今日隻是想告訴你們,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否則便是與攝政王府為敵。”

蕭楚奕也收了周身氣勢不再壓製稚兒,稚兒大喘一口氣,苦笑了下,“稚兒還以為皇叔會念舊情對稚兒手下留情,是稚兒高估了自己。”

蕭楚奕並不想解釋,心裏已經有了,旁人的話稚兒聽不進去,而他也隻是稚兒等人想利用的一顆棋子而已,也無需解釋。

稚兒起身,“既皇叔不肯助稚兒,那稚兒便也不強求,皇叔,後會有期。”

蕭楚奕沒讓攔,黑衣男子便抱著稚兒一個縱身就沒了影。

暗一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有些擔憂,“王爺,此人功夫太高,往後怕是個大麻煩。”

“無妨,暫時還不會正麵碰上,解決了眼下的事再說吧。”

蕭楚奕對暗一擺了擺手,“本王要與王妃在此處坐會兒。”

暗一很識趣的退下了。

這亭子很高,可以看完到整個京城,不過外麵草咪木遮擋,看出去就不那麽真切了。

蕭楚奕見淩清時的注意力都在亭外的草木上,便同他解釋,“這是智空大師命人種的,霧裏看花不真切,便如你現在所看到的京城一樣,表麵一片祥和,內裏水深,同樣不真切。”

淩清時回過頭問,“這世上有事可看的真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