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意料之內模樣的徐縣令在抬頭看到淩清時後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你是誰?”

淩清時讓林洵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坐在了林洵旁邊,“徐縣令看到我這麽意外,那你覺得該來的人是誰?”

“你不是林家人!”徐縣令用的肯定句,他又看向林洵,“這是林家的孩子,你對這孩子做了什麽,你挾持了他來威脅本官?”

話怎麽聽都覺得怪異,徐縣令這明顯是在意林洵的,對林家的事顯然也知道一些,甚至專門等著人林家人上門,但林家出事後衙門卻一點動靜都沒有,這點在乎就變成矛盾了。

“徐縣令,他是我表叔,”在徐縣令的冷眼注視下,林洵替淩清時開了口。

“表叔?”徐縣令還是不認識這號人。

林洵補充,“表叔和姑奶奶是從京城來的,姑奶奶回家看曾祖父。”

這下徐縣令明白了,看著淩清時就更驚訝了,“你,你是…攝政王妃?”

淩清時笑,“看來徐縣令還知道我的身份,既然徐縣令知道,那想來縣裏的其他官員也都該知道林家如今是攝政王府的外親才對?”

徐縣令苦笑兩聲,“便是知道又如何,這開陽縣早不是本官能說了算的,這就是一塊大肥肉,人人都在盯著,下頭那些人也是各為其主,本官老了,什麽都做不了了。”

若不是一個縣令做那些事太過顯眼,下頭的人也不會讓他一個老頭繼續當這縣令,他就是那些人放在開陽縣的擋箭牌,有他在,底下的人才更好行事。

淩清時並不意外徐縣令這話,隻問,“那徐縣令現在是忠於朝堂還是另有想法?”

“本官自然是忠於朝堂的,本官在開陽縣為官多年,雖沒做出什麽大事,但轄下百姓在本官治理下過的也不錯,本官這輩子無愧朝廷更無愧百姓,”徐縣令想也不想的說道。

淩清時微微挑眉,“就如今這情形,徐縣令還敢這樣說嗎?”

下頭官員有異心,開陽縣很快就要易主,之後百姓是像現在這般安居樂業還是水深火熱,可難說的很。

淩清時這樣一問,徐縣令便歎了一口氣,身子往後靠著椅背上,“不敢,是本官對不起皇上,對不起百姓啊。”徐縣令捂住了臉,看起來很痛苦。

淩清時不想看這一出苦情戲,直說:“徐縣令先說說林家的事吧,你知道多少,林家這事背後還有什麽人插手,以及他們籌謀了多久。”

徐縣令沒說話,卻拿了一本賬冊給淩清時,淩清時翻開賬冊,才發現這小小的開陽縣竟是個寶庫,上頭記錄了這開陽縣十幾座大大小小的礦山,不僅有鐵還有煤。

前幾年攝政王安排人來開采過一座鐵礦一座煤礦,這是朝廷都知道的事,但其他沒經朝廷允許的礦在這幾年也陸續有開采,賬冊記錄了這些礦的產出,以及指使開采的人,一溜下來全是縣城的官員,縣丞縣尉甚至是下麵的主薄都有名。

淩清時看完嗤笑一聲,“開陽縣可真是出人才,諸位大人是個個都想一步登天,跟皇上搶起東西來了。”

徐縣令沒好意思接這話,他這個縣令早就被架空了,這些事他管不了。

徐縣令跟淩清時解釋,“有些礦是被縣裏一些富戶買了的,那屬於私產,朝廷不允許下麵百姓有私礦,但這些礦現在朝廷還不知道,他們也不想讓朝廷知道,便隻能用別的法子將人除掉,這田地和山都沒了主人便歸衙門管,隻要到了衙門手裏,那就好說了。”

淩清時看到賬冊上有兩座礦都在林家買的莊子裏,也就是說,林家因為這兩座礦礙了人眼了。

不止林家,還有縣裏其他兩家富戶也在賬冊上有名,淩清時指了指另兩家,問徐縣令,“這兩家人現在可還好?”

徐縣令道:“他們不敢那麽猖狂的,就算要除掉他們也一家一家來,隔個一年兩年的,不讓生疑。否則必會引起朝廷關注,屆時這開陽縣內就什麽都瞞不住了。”

淩清時勾起嘴角,有些嘲諷,隸屬京城管轄,那就跟天下腳下沒什麽區別,出了這麽多礦產,還想著瞞住,這是有多不把小皇帝放在眼裏。

徐縣令看了看淩清時眼神,繼續說,“林家身份特殊,大家都知道林家有個女兒嫁入了丞相府,怕對林家動手會引起京城的注意,可沒想到,丞相那邊這次主動派了人來要動林家,然後有人就幫了點忙,事情便成了現在這樣。”

“淩鶴已經不是丞相了,他手中沒了實權,這兒的人還這麽聽他話?”淩清時好奇。

徐縣令微微歎息,“可他到底是太後親哥,隻要有太後在,便是皇上也要給他幾分薄麵,隻是一個小妾的娘家,皇上難道會因為一個小妾娘家對自己親舅舅下狠手嗎?”

說來說去,根源還是在太後身上。

“那徐大人,你是如何知道這些事的?你說你被架空了,收集這些信息很難吧,還有,你知道林家會來人,如果不是我,那林家今日該來的人會是誰?”

“我到底在這開陽縣當了這麽多年的官,略有一些人脈,雖做不了什麽,但探查一些事還是成的。至於林家來人,那該問林家安排,看林家想留下誰為林家留後,來的便該是誰,林家大大小小的男丁本官幾乎都是見過的。”

這話淩清時是不信的,但他沒抓著不放,而是繼續問,“那人來了,縣令大人打算如何幫林家人呢?”

徐縣令搖頭,“本官什麽都幫不了,隻能把人留在府中避避風頭,待事情過了,再讓他們自行想法子。他們需要本官在前頭頂著擋朝廷的眼,暫時不會動本官,也勉強能護一兩個人。”

徐縣令低頭看了看自己,“本官年齡大了,不能受刺激,否則要出事的。”

這話淩清時明白了,稍一受刺激就容易要命,縣令去世,朝廷不可能直接從縣丞縣尉提拔,而是要從別的地方調人來,隻要有人來,那開陽縣這一切就遮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