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甜甜終於熬到了打夜針的時候。
接下來是最關鍵的取卵時刻。
先是衝洗，填各項表格，還要塞藥，打麻藥。
她忍不住和姚遠探討，“這個藥物會不會有刺激？”
“我剛才是不是忘記填血型了。”
“明天早上要定好鬧鍾，可能遲到了。”
“證件都整理好了嗎？放到一個檔案袋裏，千萬別弄丟了。”
“你說，明天打麻藥會不會很疼呀？”
“取卵會對卵巢有刺激，萬一留後遺症怎麽辦？”
······
姚遠有些不耐煩，“和笙姐討論嘛，我又不懂。好不容易請個假，你怎麽那麽多廢話。”
“我每天麵對的是你，你怎麽一點也不關心我。笙姐現在心情不好，我怎麽好意思煩她。”
甜甜委屈地流淚。
她終於理解，笙姐那次血栓發作，向博不在，她該有多麽的痛苦、心碎。
在生死危難之際，最親近的人卻不在身邊，被拋棄，別漠視，猶如一把利劍，刺痛一個人最柔軟的心弦。
甜甜隻記得，那次的取卵很疼，被推出手術間的時候，麻藥勁已過，她睜開眼，真的很害怕。
出來的時候，姚遠坐在不鏽鋼凳子上，專注地玩著手機遊戲，甜甜喊了幾聲，方才聽見。
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情，為什麽偏偏讓我一人獨自承受。
取卵後幾天，便是焦急的等待實驗室的結果。
排隊，做B超，查看宮腔情況。
還好，腹水不多，完全可以移植鮮胚。
一旦成功，抱孩指日可待。
二人滿心歡喜。
醫生發了告知單，取出胚胎13個，其中有生卵、跑卵，可用卵泡4個，合成胚胎0。
零個，這怎麽可能？！
這一批有十五個女同誌，有三分之一配成了，且數目不等，有一個，兩個的，還有四個五個······
甜甜呆呆地望著告知單，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姚遠坐在旁邊，垂頭喪氣，不知如何安慰。
好巧不巧，婆婆的電話打了過來，確認喜訊。
甜甜沒接，遞給了姚遠。
電話那端被潑了一盆涼水，隔著話筒能感覺到到無邊的的沉默和壓抑。
竹籃打水一場空。
甜甜不甘心，走到值班大夫那裏。
“建檔號多少？”
“245。”
醫生熟練地在係統內輸入。
“姚遠，盧甜甜，對吧？這是第一次做試管？”
“嗯。”
“卵子和**數目和質量都不錯。”女大夫翻閱著電腦記錄，邊看便解釋著，“這種情況也不少見，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再接再厲。你們還年輕，成功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二人惺惺地回家。
公婆都不在家，依舊唱歌跳舞喝茶。
“阿遠，我想快馬加鞭，休息一兩個月，再去促排，這樣，前期的檢查項目還在有效期，少花些錢。”
“好吧。”阿遠癱坐在沙發上。
“下一次再做的話，需要爸媽讚助一些了，我手頭上的四五萬已經花得差不多了。”甜甜說出了重點。
“還需要多少？”
“兩三萬應該差不多。上次盤鋪子的錢不是還在他們手裏嘛。”
“他們拿著和我們拿著都一樣嘛，就是左手的關係。好，我去給他們商量商量，爸媽肯定會支持的。”
晚飯桌上。
“媽，甜甜要繼續做試管，你倆掏點。”
二老麵麵相覷，他們還未從試管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來。
“這投進去連個響都沒有，試管這個，能行嗎？”
“對，凡事有利有弊，我聽說，這試管嬰兒和正常出生的不一樣，智力發育遲緩，壽命也短。”
“爸媽，那都是無稽之談。現在世界上試管嬰兒上千萬，他們的發育水平、智力乃至壽命和正常出生的嬰兒一樣，沒有數據顯示有先天性的缺陷。”甜甜認真地解釋著。
“那都是醫院為了掙錢做的宣傳，凡是都有利有弊，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公公力駁道。
二老的態度發生如此大的變化，是不是和這次失敗有關。
甜甜捏了捏老公的後背，姚遠終於懶洋洋的哼唧著：“爸媽，你們咋那麽多廢話，掏錢就行了，想要抱孫子不得付出點代價啊。”
在姚遠的軟磨硬泡下，二老勉強給了5000塊錢，說是第一批資金，讓甜甜調理身體。
半個月後。
“媽，我拿了中藥，下一次該交錢了，您能不能再拿點，急用。”
“甜甜呀，這有錢沒錢也不能亂花，你手裏不是還有錢嗎？做了這麽長時間生意。再說，你一直上班打工，不也有收入嗎？”
“可我那生意沒賺多少，一年多，頭幾個月還往裏賠錢。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不是被盤出去了嘛，再說，我現在工資不高，2000多，還不夠打的吃飯呢。我花錢也是為了生孩子，沒有亂花錢。”
“甜甜，我和你爸都是苦日子過來的，勤儉節約，知道嗎。現在的小年輕呀，都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媽，上次的錢都用在看病上了，現在做試管就是花錢如流水，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
“哎，如果你們倆能正常生個孩子，也沒必要花這個冤枉錢嘛”。
言外之意，都怨甜甜自個。
本來開口要錢就矮了三分，現在直接戳到痛處，甜甜更是委屈難受的直掉眼淚。
“好了，好了，我這有2000，剛收的房租，省著點花啊。”見甜甜淚水汪汪的，又安慰道：“不是爸媽小氣，這過日子總得講究細水長流，我們老兩口攢的，不就是給你們倆的嘛，但咱們尋常人家不能大手大腳，是吧。”
甜甜想著把鋪子的錢要回來，看看婆婆這鐵公雞模樣，她也徹底死了心了。
阿遠灰頭土臉地回到家，一進門就酒氣熏天。
“死小子，你跑哪去了？這麽晚回來。”婆婆邊說著，邊去廚房準備醒酒湯。
“我們打完球，和朋友去KTV唱歌了，吃了擼串。”阿遠有些興奮，“他們都羨慕我，找了個這麽好的工作，非要我請客。”
“兒子，那你錢夠花嗎？”
“我有工資。”
“你那點工資，3000多，連買裝備的錢都不夠。”姚母在兒子身邊小聲嘀咕著，“男孩子在外麵，可不能小氣，會讓人家瞧不起，我兒子以後是有出息的，媽再給你點零花錢，多認識些朋友，以後好辦事。”
“給，這是3000塊錢，剛收回來的房租，拿著啊。”
“對了，可別告訴你媳婦，咱的錢可得花在刀刃上。”
“記住了沒，你小子。”
“記住了，甜甜才不會那麽小心眼呢。”
“不是我不心疼你媳婦，主要是以後這個家得靠她操持，可不能養成大手大腳花錢的習慣。依我看，你那小媳婦不止一個小金庫，你可得提防著點。”
“媽，你都瞎操的什麽心呀。”
“臭小子，媽才是對你一心一意的。你看看，都這麽晚了，對你也不管不問，衣服不洗，飯也不做，要累死你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