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上能湊合，看病可不能。
“21床，張又美，該交錢了。”護士拿著住院明細單挨床分發著。
“這不剛交了5000塊錢嗎？這才幾天呀就又沒錢了，這醫院······”張又美一聽心口就堵得慌。
“護士啊，能不能給我們減免點，現在不都是人性化醫療嘛。”
“大姐，你這自從住院，都是一路綠燈，花最少的錢，享受最優質的醫療資源。生殖中心的郭主任做試管，婦產科毛主任為你量身定做孕產方案，你這是超級VIP客戶，多少人羨慕死了，而且主任和護士長已經給你省錢了，但該省的省，不該省的也得花呀。”
小護士說得頭頭是道，夫妻倆拗不過。
齊大壯附和著：“該花就得花，我一會就去交錢。”
回頭又安慰媳婦：“孩子在你肚裏多待一天，就是變相省錢。媳婦，你辛苦啦。”
說著，給張又美揉著腫脹的小腿。
“好，我知道，就算是度日如年，我也得撐下去。”
轉念一想，“老公，要不我們回家吧，這裏平常就這幾項，檢測血壓、血糖、吃藥、打針，做胎心監護，咱們鄉鎮衛生院也可以做。這床位也挺貴的。”
“那可不行，得聽醫生的。這些指標正常的話，平安是福，但萬一有什麽突**況或者是夜裏發病，可咋辦。
“前幾天，有個年輕媳婦，心大主義大，沒按時來做胎心監護，隔幾天再來，一做B超，孩子窒息了，你看看，傷心成啥樣，腸子都悔青了。你萬一有個啥意外，咱們從家到這裏得兩個多小時，就算是急救，也來不及，就算是去縣醫院，你這特殊病號，人家也不敢接受啊，這裏醫生也熟悉你的病情，在這裏最安全。再說，春季容易得流感，你現在是特殊時期，身子骨哪受得了那種折騰。”
齊大壯說得頭頭是道，張又美點頭稱讚：“那倒是，我不是怕你麻煩嗎？再說，家裏還有一大攤子。”
“我托了誌和叔照看一段時間，青梗也能幹，沒問題，家裏你別操心啊。”
不知從何時起，齊大壯不再獨斷專行，一言九鼎。
遇事總是和老婆商量，或許是共同生育孩子，作為妻子和丈夫都有自己的責任，麵對巨大的壓力和負擔時，隻有彼此分擔，抱團取暖，壓力和痛苦才會小很多。
醫生辦公室。
“張又美家屬啊，你媳婦這個狀況肯定撐不到足月，隨時要做好剖的準備，這麽多日子你們都熬過來了，再加把勁啊，另外呢，費用必須準備一下，兩個孩子發育情況不一樣，至少有一個會進保溫箱，做好這個物質上的準備。”
“好，我明白。”
出了醫生辦公室，齊大壯慢慢下定了決心。
“老婆，我想把咱家的豬場賣一部分。”齊大壯坐在病房的凳子上，似乎愁眉不展。
“賣豬場？你怎麽想的？我們以後幹啥呀，那可是你奮鬥了十幾年的事業呢？以後不得靠這個養倆娃嗎？”
“可當務之急是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出來，醫生說要準備一筆錢，咱們來這之前，花了二三十萬，後期孩子也可能得一二十萬，所以，把豬場的種豬和仔豬賣一部分，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再說，你這一生孩子，我得時刻照顧著，不得一年半載，哪有精力養豬呢？”
齊大壯現在辦事越來越穩重了。
張又美望著兩鬢已經些許斑白的老公，一陣心酸，看來，他的壓力一點也不比自己少。
不禁濕了眼眶，輕聲道：“好，我聽你的，隻是現在豬市行情不太好，肉價這麽低，要虧不少呢？”
“虧就虧些吧，總不能每次都趕上運氣好，老天爺對咱不薄，賜了兩個寶貝，咱應該知足。”
“那就行，隻要你不生氣，不覺得吃虧，那就行。”
“我和批發市場的中介都很熟，他們不會趁機壓價的。”
“對，都是熟人，不會落井下石，畢竟打了十幾年的交道。”
“隻不過，這次不能拖欠，咱得要現錢。”
“以前都是拖個一年半載的，這次拖的話，得要利息。”
“你啥時候變得這麽斤斤計較。”
“以後孩子的奶粉錢、尿不濕，花錢的地方可多呢。”
“對對，養孩子重要，麵子靠邊站。”齊大壯憨笑著。
“對了，你說你肚裏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最好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咱就兒女雙全了。”
“那如果是兩個女孩呢？”
“女孩也好啊，小棉襖，到老了，給咱倆溫暖溫暖，多幸福啊。”
“你不是想要男孩嗎？”
“現在不這樣想了，隻要你和孩子平安健康，我就燒高香了。”
“那如果是倆男孩呢？”
“可拉倒吧，把他爹累死啊。這不是來報恩的，肯定是來催他爹的命的。”
“哈哈，都怨你，當初非得生男孩。”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似乎比病房的小年輕們還黏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