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腳步一滯,心頭像是被一塊大石頭擊中一般猛地一疼。酒吧裏氣氛歡騰,色彩紛呈的燈光閃在人身上,無形中帶動了每一個人高昂的情緒。唯獨這一處角落,燈光再猛烈也無法衝破這沉重的氣氛。

髒?不檢點?依然喜歡她?

說喜歡那隻是跟方洛衡這樣說罷了,而自己的心裏是真喜歡方溫柔嗎?秦朗可以很明確的給予回答,不喜歡。

那個地方或許再也裝不下任何一個人,塵封的心再難喚醒。但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無心的人最適合在這世界上活下去,不受世事感染,不被情感所牽絆。

他隻是想得到別人認為不可能的人罷了,方溫柔說死也不會嫁給他,那麽他選擇一試。如今方洛衡又說他與方溫柔不合適,這隻會更堅定他的決心罷了。

秦朗眯著眼睛,顯得更加深邃,深邃到那眼神中充滿著太多東西,讓人看不清,看不懂。薄唇輕啟,他聲音格外清晰厚重,他回答,“依然喜歡。”

方洛衡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眼前的人說完便抬步離開。直到看不見那人的身影方洛衡才收回視線。

依然喜歡?嗬!

他方洛衡也是好奇心極重的人,他倒是要看看秦朗這心是有多堅定。

次日傍晚,秦朗帶著方溫柔散步,傍晚那昏黃的陽光灑在人身上,褪去了那份炎熱也抵擋空氣中漸漸襲來的冰涼,像是被母親溫暖的懷抱擁住一般。

“朗哥哥,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每天都忙中抽空的來看望我。”方溫柔發自內心的感謝。

“也不是很忙。”秦朗笑道:“坐在我這個位置上,整天就給文件簽簽字,有事情吩咐下麵的人去做就好。”

方溫柔一楞,恍惚間想起了孩童時期,她的父親整日忙於公司事物沒有空閑時間陪著她。年少的方溫柔對於工作一事一竅不通。

她隻知道自己的父親很厲害,整個集團都得聽他的,在一次吃飯席間,方溫柔口無遮攔的職責方佑民:“爸爸,你一定是不願意陪我所以故意找忙的理由,你一定是自己偷偷跑出去玩了。”

方佑民皺眉,“溫柔,爸爸每天真的很忙。公司的事實在是太多,不是故意不陪著你。”

秦朗看著那父女兩人的爭執,他不語。

方溫柔那稚嫩的小臉一板,“坐在您這個位置上,不就是整天給文件簽簽字,有事吩咐下麵的人去做嗎。一點也不忙。”

“這……”方佑民一噎,席上的人都笑了,方溫柔卻又不明白他們為什麽笑,難道說的不對嗎?

在後來的後來,方溫柔年紀越來越大,懂的越來越多,才明白當初的話有多麽可笑。

時隔多年,她早已將這鬧的笑話給忘記,沒想到秦朗都還記得。耳根不自覺的紅了,“朗哥哥,你就別再打趣我了,我現在明白了,越是位高的人權重,肩上的擔子更重……”

秦朗挑眉,“你能明白最好,但是最近公司真的不忙,而我下班後也沒事做,與其在外虛度,不如來醫院陪陪你,幫助你早日康複。”

心中一暖,方溫柔抬眼看向他。秦朗目不斜視的望著前方,那堅毅的輪廓展現在方溫柔眼前,是那麽熟悉卻又帶著些陌生。她多麽想伸出手去觸摸他的臉頰,卻又像是有無形的屏障隔絕。

感覺到她的目光,秦朗收回望著遠方的視線,雙目對視,一人的眸光清澈無比,另一人的眸光卻包涵著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事物。

秦朗正準備開口,手機鈴聲卻是響起,頓了頓,秦朗別過頭掏出手機,是助理高威打來的電話,他看著方溫柔,“我接個電話。”

“好。”

秦朗走到另一邊接電話,方溫柔深深的呼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在剛才秦朗回眸的那一瞬間,她的心跳很快,像是要跳出來一樣。

“喂,什麽事。”秦朗問。

“秦總,您讓我查的事,我已經查到了。”頓了頓,高威又道:“而且還有附加驚喜。”

秦朗瞳孔一縮,眸光之中閃爍著一種叫做狡黠的光芒。

離開醫院後,秦朗來到了威斯汀餐廳,開了包廂點了菜,不多時,請的客人便來到。

方洛衡一襲正裝也掩蓋不了眉宇之間的憂愁,他坐在了另一邊,看著那一桌菜打趣道,“秦總找我來,不會單純的隻為了請我吃飯吧。”

“可能嗎?”秦朗挑眉,“我們是商人,商人從不會跟單純這一詞聯係到一起。今天請方總吃飯,第一是因為禮尚往來。昨兒在酒吧花費的酒錢是方總付的,明麵上雖是方總請客,但我這人從不喜歡欠別人什麽,所以這頓飯也當是我請回去。”

“第二件事,那就是我最近聽聞方總在工作上遇見了些問題,而恰巧那問題我可以幫方總解決,所以我想借著這禮尚往來的名義與方總談談。”

方洛衡手不自覺的緊了緊,眉間形成了川字,他看著那一派淡然的秦朗,努力克製住內心的情緒,聲音沉沉,“秦總想多了,我的工作很順利。”

“是嗎?”秦朗一臉的不信,“方氏投資B市的礦業發生了坍塌事故,雖沒出人命但損失也是一筆大數目,這件事我都知道了,方總身為方氏總裁難道還不知道?”

方洛衡看著秦朗的眸光更加詫異,這件事他明明在第一時間封鎖了所有消息,就連方佑民都不知道,為什麽秦朗會知道的這麽清楚?

“方總放心吧。”瞧見方洛衡的臉色不對勁,秦朗又緊接著道:“既然此刻我坐在你麵前與你商談著,那就證明我不會將這事捅出去,畢竟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

包廂裏沉寂了起來,方洛衡垂眸緊握著拳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秦朗卻像個無事人一樣動起了碗筷,眸光時不時的掃向對麵的方洛衡,嘴邊不自覺的勾起了笑,那種笑是自信的笑,是勝券在握的笑容。

良久,方洛衡終於開口,“說吧,你要怎麽幫我?條件是什麽?”

秦朗一頓,放下了碗筷,拿起餐巾擦拭著嘴巴,而後道:“B市礦業這個項目是方總以方式集團名義投資,此番虧損如果被股東們知道了,就算是總裁之位可以保住,以後你也不會再順下去。而我可以以我個人資產為你填補上所有的虧損,並且會幫你將此項目重新運轉起來,或許發展的會更好。”

這些話在任何人聽來都是不可置信,先不說秦朗是以個人資產填補著巨額空缺,那麽讓秦朗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麽,他會以什麽樣的條件來交換?方洛衡心有些沉。

“聽起來還不錯,隻是以你的個人資產真的可以嗎?”

“方總說這話未免也太不相信我的實力了。”秦朗微笑,“除開秦氏總裁,秦氏股東這身份,這些年來我做的投資也不少,前後加起來填補這空缺應該不成問題。”

說的也是,像秦朗這種野心勃勃的人一定不會安穩居於秦氏。

“那麽條件呢?”方洛衡又問,“讓你破費這麽大一筆數目的條件是什麽?”

終於進入了正題,秦朗也收起了那風輕雲淡的表情,他直起身子道:“條件是百分之3的股份和方氏手下A市城南的那塊地皮。”

“不可能。”方洛衡出乎意料的很快的否決,“你可真是獅子大開口。”

他方洛衡手中也隻有方氏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這秦朗還這麽不要臉的直接開口要百分之三?

做夢呢吧。

秦朗聳聳肩,“就猜到你是這個反應。算了,不為難你了。我隻要你百分之一的股份,和那塊地皮,而且那塊地皮你並不是白給,我會用秦氏的名義買下來,怎麽樣,你可一點都不虧。”

方洛衡目光呆滯住了,他看著秦朗,心想這人是不是今兒出門撞上門被撞傻了?還是錢多撐的阿。有那個商人會做這麽傻的買賣。

但是轉而一想,正是因為隨便一個商人都不會做這種傻X的買賣,而且提出的人還是秦朗。這裏麵絕對還有貓膩,方洛衡道:“這筆交易我得再考慮考慮。”

猜到了會是這個結果,秦朗也不再多說什麽,“可以,方總先吃飯吧。”

再好吃的飯菜此刻也難以下咽,許多煩躁的事圍繞在方洛衡腦海讓他昏昏沉沉。曾經年少時的摯友時隔多年再做在一起,卻找不回那純真的友誼,換來的全是算計,也許,這就是社會。

次日,方氏的會議上,有股東不知從何收到了關於B市礦業項目出了事,當眾問責方洛衡是否有這一回事。

麵對眾股東指責的壓力,麵對眾高層的等待,方洛衡選擇繼續掩飾,說此消息是子虛烏有。散會後,方洛衡再三考慮,還是將電話撥給了秦朗。

彼時的秦朗正在醫院陪著方溫柔,聽見方洛衡同意這筆交易,他勾起了嘴角,“我會盡快幫你解決這件事。別忘了答應我的。”

“我知道了。”方洛衡回答。

“哦對了。”臨掛斷電話之際,秦朗又想起了什麽,連忙開口,“關於我和溫柔之間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

方洛衡咬牙,手緊緊的握著手機,對於秦朗的話,他選擇直接把電話掛斷一句話也不說。

聽筒裏傳來嘟嘟聲,秦朗嗤笑一聲喃喃道:“這樣的性子,遲早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