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妝美人”
馬丁心想著這事兒成了,美滋滋地跑回家,路過超市還順便買了幾瓶酒。他本是想著等小輝的消息,可一個人喝著喝著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夢裏,馬丁遇見了死去的母親。
其實永康胡同裏的老鄰居,都知道些馬丁家的事兒,就算是新搬進來的,也都多多少少聽過一些。馬丁的母親很漂亮,這點毋庸置疑,但當初父親要迎娶母親時,卻遭到了家裏的一致反對,這也難怪,因為母親那時經常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那個年代,這樣的女人常被稱為“狐狸精”。
不過後來父親不顧家人的反對跟母親結婚了,婚後沒多久,父親便開始後悔了當初的決定,因為他發現小區裏的男人有事兒沒事兒就愛過來找母親聊天,起初隻是父親在家時,後來發展到了父親不在家時,有一次父親出差之前偷偷在家裏安裝上了攝像機,回來後他發現母親竟跟別人在沙發上勾勾搭搭的,這讓父親忍無可忍,最後父親提出了離婚。那時母親已經懷孕了,沒多久馬丁便出生了……
馬丁對父親沒有一點兒印象,他所了解的父親都是從母親口中得知的。母親說父親疑心重,馬丁就相信父親疑心重;母親說父親不務正業,馬丁就相信父親不務正業;母親說父親拋棄了她,馬丁就相信父親拋棄了母親。
父親走後,母親依舊每天畫著濃濃的妝,依舊有很多男人來搭訕,後來那些男人似乎懂得了,化妝隻是母親的愛好,僅此而已,而對於父親,母親是始終如一的,十幾年過去了,母親沒再改嫁,一個人屎一把尿一把地帶大馬丁,漸漸的,鄰居們也都對母親有所改觀了,沒人再罵母親“狐狸精”,而是送了她一個“妝美人”的頭銜,那些上了年紀的婦女一有閑工夫就過來向母親討教化妝,偶爾會給些學費,母親則會拿這些學費去買更多的化妝品,然後送給鄰居……
母親對“妝美人”這個稱呼似乎很在意,每當鄰居們走後,她總是一個人躲在臥室裏的化妝台前,拿自己的臉做實驗。有一次馬丁跟同學出去上網,玩到很晚,這還是馬丁第一次回來這麽晚,為了不吵醒母親,馬丁躡手躡腳地走進屋子,當路過母親的房間時,馬丁透過門縫,看見母親站在鏡子前,手裏拿著一支眉筆,在臉上畫啊畫的,而那張臉已經被畫得不像人臉了,看上去就像戴了個麵具,臉煞白,雙眼是重重的煙熏妝,左半張臉用各色的彩筆畫出了一朵豔麗的玫瑰,花瓣上有紅色的**一點兒一點兒地流淌下來,路過顴骨,順著下巴滴落到地上,白色的地板磚上已經染了大片的血紅。
馬丁看呆了,他覺得母親從來都沒這麽美過……
從那天後,每每天黑,馬丁就會透過門縫來偷窺母親,他深深地迷戀上了母親,在他眼裏,隻有夜晚的母親,才能真正配得上“妝美人”這個稱呼,直到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