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很快就被打開了,還沒等周宇進屋,田素素擦了擦眼淚,一臉急切地問:“小雲呢?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了?他在後麵?我出去接他……”
田素素說著就要往外跑,周宇一把拉住妻子,將房門關上,什麽話都沒說,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拿起茶幾上擺著的一盒煙,從裏麵抽出一根,點燃。青煙徐徐升起,在眼前形成各種形狀,被呼出的氣體打破,散開,飄渺虛幻,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實。
“我問你小雲呢?他為什麽沒有跟你一起回來?”田素素有些生氣,跑到沙發前,拿走周宇兩指間掐著的煙,生氣地說。
“沒找到。”周宇試圖用最簡潔的語言告訴田素素,說完,靠在沙發上,緊閉雙眼,表麵看似平靜,內心卻早已心亂如麻。
“沒找到你倒是去找啊!失蹤的可是小雲,是你兒子……”田素素被周宇冷漠的表情氣瘋了,拉著他的胳膊,將其從沙發上拽起,使勁地向門外推。
“夠了,我同事現在已經在找了,你以為我不急麽?可急有什麽用,像你這樣亂鬧兒子就能回來?要怪就怪你,大白天的都能把孩子弄丟。”周宇回身使勁甩開田素素,用力過當,田素素後退幾步,跌坐在地板上,眼淚一瞬間如洪水衝破了河壩——噴湧而出。
田素素的哭聲刺激著周宇的每一根細胞,他現在沒有任何的耐性去安慰妻子,這種哭聲反倒讓他更加的煩躁。
緊皺起眉頭,周宇掠過妻子,彎腰拿起茶幾上的煙盒,走到陽台,抽出一根煙,再次點燃,狠狠吸了幾口。煙搶到嗓子眼了,周宇大聲咳嗽了幾下,眼前頓時金花四濺。
這讓周宇察覺到了什麽,他將拿在手上的煙盒翻過來,打開,看了看,裏麵隻少了幾根。將點燃的半根煙掐滅,塞進煙盒,拉開窗戶,將整合煙連帶火機一起扔出了窗外。
事實上早在幾年前,當沈雁一臉幸福地依偎在他懷裏,說自己懷孕的那一刻起,周宇就再也沒碰過煙。那時電視裏有一個胎教節目,專家說抽煙對胎兒不好,周宇自覺地將家裏跟煙有關的一切全都扔了,可剛才,他卻下意識地抽了起來。這煙是誰丟在這的?
田素素哭累了,就跑去廚房做飯。
周宇在臥室來回走動,手裏緊緊掐著手機。鈴聲響了,是一條短信,上麵寫著:頭,下樓。
趁著田素素不注意,周宇悄悄從臥室出來,拿起外套走了出去。心急如焚地跑下樓,宋鵬飛站在不遠處,揮了揮手。
“怎麽樣?找到小雲了麽?”周宇跑到宋鵬飛麵前,急切地詢問。
“沒,不過我們發現了一些事情。”宋鵬飛麵無表情地說。
周宇頓時升起不詳的預感,他後退了兩步,臉龐**幾下,強忍住情緒,問:“什麽……事情……”
“小雲的班主任說,她的確看見小雲是被田素素帶走的,這段時間可以排除了。在江邊也有人可以證明,當時看見過田素素帶著小雲去過,但是田素素到了大福源以後,當時超市對麵的一個烤玉米的,他說看見田素素到大福源時,身旁沒有小孩,這也得到了大福源廣播室的證實,當田素素發現孩子沒了後,曾去過廣播室,要求工作人員在廣播裏幫忙找……”宋鵬飛拿出一個小本子,看了看,繼續說:“也就是說小雲失蹤的路段,隻限於江邊到大福源,但離奇也就離奇在這兒。”
“這中間也不過相隔十幾分鍾,難道在這十幾分鍾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綁走了小雲?”周宇猜測。
“我跟阿三也是這樣懷疑的,隨後我們調取了各路段的監控錄像,但在中間也並沒有發現異常,不過在其中的一個十字路口,有兩個男人曾接近過田素素的車……你看看。”宋鵬飛拿出手機,調出視頻,遞給周宇。
周宇若有所思地接過,盯著手機看了看。那上麵田素素的車正停在十字路口,過人行道的一群人中,有兩個男人走到車前,看不清在做什麽,像是問路。之後紅燈過了,田素素將車啟動開走了。
“我是在監控錄像上用手機錄下來的,發沒發現有不對的地方?”宋鵬飛問。周宇又看了一遍,皺眉說道:“那兩個男人是從車後麵繞過去的,這個方位正好路邊的攝像頭拍攝不到……”
“沒錯,我已經讓相關同事幫忙查了,希望正如猜測的這樣。阿三也回去翻最近尚未偵破的兒童綁架案了。”宋鵬飛說完,拿回手機,連同小本子一起揣回褲兜,伸手拍了兩下周宇的肩膀:“放心好了,小雲不會有事。”
“宋叔,麻煩你了,回去帶我謝謝李仁他們。”周宇說完,長歎了一口氣,轉身向樓上走去。
田素素做好了晚餐,在沙發上坐著,手裏拿著一個毛絨公仔。周宇進屋時,一眼便看見了,急忙問:“這公仔不是小雲書包上的麽?”
“嗯,是在車窗旁邊發現的……”田素素起身,將公仔放在茶幾上,走到周宇麵前問:“怎麽樣了,小雲有消息了麽?”
周宇搖了搖頭,掠過田素素,彎腰拿起茶幾上的公仔,背對著田素素問道:“從江邊到大福源的這段路,是不是有兩個男人跟你說話了的?”
“嗯,他們推銷照相機的……”田素素如實回答。
“推銷照相機?這個公仔是不是在左車窗下麵的座位上撿起來的?”周宇又問道。
“是。你是不是想說,那兩個男的綁走了小雲?”田素素神情再次緊張了起來,走到周宇身邊,神情激動。
“放心吧,小雲不會有事的,我們有線索了。”周宇將公仔塞給田素素,一邊向臥室走去一邊說道:“晚飯不用叫我了……”
燈沒有開,天已經暗了下來,周宇躺在**,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總覺得哪裏不對。
事實上幾天前,家裏養的長毛狗不見了,那是送給小雲的生日禮物。那天田素素起來,做早飯,小雲急急忙忙從臥室跑了出來,說若狐不見了。若狐是小雲給長毛狗起的名字,它不見了。
前一天晚上,小雲還抱著它睡覺,晚上就不見了。田素素叫起了周宇,周宇開始滿屋子翻,凡是若狐能鑽進去的地方,都找了,卻沒找到。小雲發火了,一整天都沒吃飯,周宇隻好去狗市,又買了一條一模一樣的,然後編了一個謊,說若狐那天晚上偷偷跑出去玩了。
周宇認為孩子都是好騙的,可小雲看見爸爸抱回來的長毛狗,馬上開始哭了起來。
同樣都是長毛狗,但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東西卻不同,若狐跟小雲已經成了很好的朋友,它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是溫順,而爸爸手裏抱著的這隻,眼神裏流露出無盡的恐懼。
後來,小雲接受了這個小家夥,隻是不如先前的那一隻友善,經常又打又捏。昨天晚上,周宇起來上廁所,聽見小雲的房間有動靜,悄悄地走過去打開門,他看見小雲用一根繩子吊起了若狐,口裏還振振有詞地說:“你不要妄想取代若狐的位置,你不知道,你叫得有多難聽……”
若狐嗷嗷地叫。昨天狗丟了,今天人丟了。周宇本想今天下班後,跟小雲認真地談談。
床邊的抽屜裏放著一瓶白酒,這還是過年時李仁送來的,一直沒舍得喝。周宇將它拿過來,裏麵還剩下多半瓶,少去的那些,是一周前沈雁去警局找他,晚上回來時喝的。
啟開,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白酒順著喉嚨流到胃裏,沿途經過的地方火辣辣的,酒勁又順著胃腸返到大腦,頓時讓周宇一陣眩暈,他借著酒勁,又喝了一大口,然後將瓶子放在床頭櫃上,躺下,感覺周身飄飄忽忽的。
喝了酒的男人喜歡回憶往事,周宇也不例外,想著跟兒子的種種,不知不覺睡著了。
後半夜時,周宇感覺胃空得難受,起身,還是有些眩暈。打開燈,看了看**,田素素沒在臥室。從**爬起來,周宇琢磨去廚房弄些吃的,路過客廳時,發現小雲所在的房間門沒有關嚴,裏麵亮著燈,走過去,透過門縫看了看,田素素在裏麵。
田素素坐在**,手裏抱著一個布娃娃,一邊搖著一邊說:“小雲乖,不要怕黑,媽媽陪在你身邊。”
周宇推開房門,歎了一口氣,走到田素素麵前,將布娃娃拿開,溫柔地說道:“小雲不會有事的,我保證你很快就能看見他。”
“是我害了他,你說,小雲會不會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田素素哭了一下午,眼睛有些紅腫。
周宇心疼的將田素素摟在懷裏,右手輕輕撫摸著田素素的後背,安慰道:“不會的,沒人會怪你,我知道你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
“小雲現在一定很害怕,我在這裏陪陪他,給他打氣,讓他堅強。除此之外,我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田素素說到這裏,淚水再次掉了下來。
周宇幫她擦掉淚水,微微仰起頭,努力控製著即將要流下的淚水。周宇知道,這個時候他不能哭,他哭了,田素素就沒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