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對視之下,是安彌先移開的眼。
見狀,周望舒忙忙咳嗽了幾聲, 但陳聿還是定定看著安彌,絲毫沒有要收回目光的意思。
周望舒又咳了兩聲,還直接走上了台子,拉著安彌一轉,讓安彌背對著他,然後牽著她左看右看,“不愧是我周望舒的姐妹, 美死了。”
這話她是笑著說的,但說完不知想到什麽,她眼神沉寂下來, 過了會兒, 她歎息般說:“希望這不是我最後一次看你穿婚紗。”
作為安彌這麽多年的朋友,她當然都知道安彌現在是個單身主義,但她還是希望安彌能穿上真正的婚紗。
安彌假裝聽不懂的樣子,“你婚禮上我不還要穿一次。”
周望舒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她又知不知道想了什麽, 眼睛一亮,“現在時間還早,既然以後可能沒機會看你穿著婚紗嫁人, 那你今天穿給我看個夠!”
“周望舒你什麽毛病?我幹嘛要穿婚紗給你看?”
周望舒卻說:“這輩子, 友情和愛情, 你總得嫁一個吧。”
她歪頭, “咱倆這麽多年的交情,不值得你為我穿婚紗?”
她這打起感情牌, 安彌就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她特招架不住這招。
“走啦,”周望舒直接上手拉住她,“去選婚紗,我跟你一起換,嫁給陳遲俞之前,我先嫁你。”
安彌還是很抵觸,不肯走,今天要是陳聿不在這兒,她陪周望舒怎麽折騰都行,但陳聿不僅在這兒,剛剛還來了那麽一出,她現在心情特複雜,說不清,但就是覺得在陳聿麵前穿婚紗特別奇怪,尤其他還穿著那麽一套白色婚服西裝。
“哎呀,走嘛走嘛走嘛,”周望舒拽不動她就開始撒嬌,“你到底拿不拿我當姐妹,我要鬧了。”
“走走走。”
比起打感情牌,安彌更架不住周望舒撒嬌,這人真撒起嬌來能要人命。
周望舒是完全忘了陳聿還在這碼事,轉身看見他才想起來有他這個人,停住思考兩秒跟他說:“你要覺得無聊可以打打遊戲啥的,但別走啊,晚上我請你倆吃飯。”
陳聿掀起薄唇,“我不走。”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安彌卻似乎從裏聽出別的意思,耳尖忽的一熱,視線不受控製的朝他那邊看去。
他站在離她近三米的距離之外,穿著白色西裝站得筆直,正看著她。
目光交匯不到半秒,安彌匆匆移開視線。
周望舒這時才注意到陳聿看安彌的眼神,他其實沒什麽表情,目光也是淡的,眼皮都懶懶半搭著,但就是讓你覺得,他眼神特深情。
周望舒趕緊把安彌拉走。
在店裏轉了半圈,她看上一件特酷的黑色抹胸婚紗,“哇,安彌!這件適合你!”
安彌看過來,之前她就看到這件了,她很喜歡,但作為伴娘服不適合,這會兒倒是可以穿上試試。
“你穿這件黑的,我整件白的。”周望舒隨便拿了件白的。
等她倆都換了出來,周望舒把安彌一頓誇,這件婚紗的確很襯她的氣質,獨特,高級,夠颯,還恰到好處的把她胸前的紅色紋身都露了出來,像為她量身定製一般。
穿上這件婚紗的她,像暗夜裏生長的一株冷玫瑰。
店員又把她倆帶到了之前那塊兒台子上,那有大麵的鏡子,布置得也很有氛圍,適合拍照。
這次簾布沒拉上,周望舒一過去就把手機丟給了台前的陳聿,讓他給她倆拍照,之前陳聿幫她和陳遲俞拍過照,拍得特好,構圖一點不比專業攝像師差。
陳聿接住手機,唇角揚起,似很樂意做這項工作。
安彌就不太樂意了,在陳聿鏡頭前她笑起來多少有點不自然,索性全程擺著一張高冷臉,但換第二套的時候,周望舒翻相冊看照片裏的安彌沒一張是笑臉,等再出去拍照,看安彌還不笑,她直接拿剪刀手把安彌給懟出笑臉來。
陳聿當然將這一幕拍了下來。
照片上的安彌穿著周望舒強行塞給她的夢幻公主裙,臉上被戳出一個滑稽的笑臉,因為猝不及防的這一下,她眼睛還猛地睜大了,簡直不要太可愛。
本就全程笑著的陳聿看到這張照片後,眼底笑意更濃了。
這天下午,安彌和周望舒換了有十來套婚紗,陳聿給她們拍了上百張照片,拍了這麽長時間,陳聿沒一點兒不耐煩,反而臉上始終帶笑。
他們三個人走出婚紗店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雨早停了。
周望舒大手一揮,“走,姐帶你們去吃好的。”
她這大小姐口中的“好的”,安彌還以為是什麽一頓要花好幾萬的大餐,結果她帶他們去了家燒烤店。
這家燒烤店的店麵不小,裝修不差,但也好不到哪兒去,看著就特普通一家燒烤店,可能是比較正宗吧,招牌上寫著:正宗新疆燒烤。
安彌跟周望舒坐的一個車,她看著這招牌,半眯起一隻眼:“你不是說,要帶我們來吃好的?”
“吃好的?”周望舒眨眨眼,“哦,說錯了,是好吃的,這家新疆燒烤特正宗!”
安彌再瞄一眼招牌,“看出來了。”
“走吧。”周望舒下車。
陳聿將車停在路邊,跟她倆一起進了店裏。
不得不說,這家店的新疆燒烤是真正宗,酒也是正宗的新疆烏蘇啤酒。
“這玩意很容易上頭,你倆別當普通啤酒可勁兒喝。”周望舒提醒道。
隻不過說了當沒說,她第一個把這話給忘了,喝得比誰都猛,當然,這是後話了,她還有正事兒要幹。
三個人肚子填到七八分飽的時候,周望舒按照計劃,摸出手機給安彌打了個電話。
接到電話,安彌看她一眼,起身離席,說出去接個電話。
等她走出包間,周望舒輕咳兩聲,開始了她的表演。
“聽說,你在追安彌。”
陳聿淡淡嗯了聲。
“你知不知道她是個瘋子?”
陳聿:“知道。”
周望舒:“你肯定不知道。”
陳聿:……
“你聽我說,她在你們大學幹的那點兒事兒簡直就是九牛一毛,她發起瘋來真的要人命的,就是她親爸惹到她,她都一點兒不手下留情,直接往死裏整,心髒病都被她弄犯了好幾回,還有她那後媽,被她搞得周末都不敢呆家裏。”
周望舒擺出長輩姿態,語重心長地對陳聿說:“我說陳聿弟弟呐,我可聽說過你的事跡啊,像你這種三天兩頭句換女人的浪子,沒必要去招惹個瘋子,跟瘋子玩兒火,小心把自己給玩兒死。”
陳聿唇邊輕**出一抹弧度,笑得玩世不恭,“那我也當個瘋子不就行了。”
“她瘋,我陪她一起瘋。”
彼時,在電話那一頭安彌表情微怔,拿手機的手緊了緊,心髒也似收緊了一些,呼吸緩滯。
“不當浪子當瘋子?”周望舒聲音陡然拔高,抬起胳膊擺了擺手,“你要也成了瘋子,我第一個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啊,一個瘋子就夠我頭疼了,還來兩個,我指望著有人能治治她呢。”
陳聿表情沒多大變化,不疾不徐地開口:“你應該很愛她吧,我是說朋友之間的那種愛。”
“那當然!”
“但看來你不太會愛人。”他說。
周望舒不服,“我怎麽就不會愛人了?”
他抬眸看向周望舒,嗓音沉沉:“愛一個人,就該讓她做她自己。”
周望舒愣住。
電話那頭的安彌也愣住。
誰也沒想到,會在他口中聽到這樣一句話。
他總是讓人意外。
他看起來就是個渾得不行的公子哥,也的確很渾,但他也很好,特別好。
房間裏陷入了很久的沉默。
忽然,外麵刮起一陣大風,夾在風裏的雨絲從窗戶裏飄進來。
又下雨了。
陳聿站起來,“下雨了,我出去找安彌。”
聽到手機裏傳出的這句話,安彌才猛然間發現有雨點子砸在身上,她趕忙掛了電話,拿手遮著額前朝門口跑去。
她和陳聿在店裏撞見,陳聿遂沒再往外走,站在原地等她,然後和她一起進包間。
他倆進去的時候,周望舒眼神直直的盯著桌麵,像沉浸的想著什麽。
陳聿說的那句話對她不至於有這麽讓她出神這麽久,她是想到了另一個人跟她說過的一句類似的話,而且那個人,也姓陳。
之後,她就不太對勁了,一個勁兒想喝酒。
安彌沒攔著,還陪她喝,反正現在她跟陳遲俞已經領證了,她要喝醉了,就讓陳聿打電話給陳遲俞,讓他來接她。
說不定還能促進促進他倆的感情,讓她早日重新搞定陳遲俞。
這烏蘇啤酒的勁兒是真大,周望舒沒幾瓶就倒了,而且還邁過了發酒瘋階段,直接斷片。
看她喝趴在了桌子上,安彌推了推她,“周望舒,睡什麽睡,起來繼續喝!”
這時,正準備給陳遲俞打電話的陳聿表情一頓,目光從手機屏幕移至安彌臉上。
安彌的眼皮像犯困般半搭著,眼神遊離,剛剛說話還口齒不清,多半是也醉了。
之前差不多有二十分鍾一直是周望舒在說話,安彌就枕著胳膊在一旁聽著,不時喝兩口酒,陳聿本以為她是清醒的。
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兩秒,陳聿垂眸,迅速將定位發給陳遲俞,並撥通他電話。
那頭接通,“喂。”
“你老婆喝醉了,趕緊來接,我沒工夫照顧你老婆。”
說完這句,他都沒等陳遲俞那邊吭一聲,直接掛了。
接著,他抬手奪過安彌正準備往嘴裏送的酒瓶子,“別喝了,你醉了。”
“我才沒醉!”
喝醉的人似乎永遠不會承認自己醉了。
安彌伸手戳了戳周望舒肩膀,“她才醉了。”
“來,我倆接著喝。”她大著舌頭,鼻音特濃,原本清冷的少年音變得有些嗲聲嗲氣。
陳聿失笑,還是說:“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安彌嘴一撇,嘟囔道:“酒都不陪我喝,不喜歡你了。”
陳聿倏地怔住。
“你說什麽?”陳聿懷疑自己聽錯了,但即便是以為聽錯,他唇角也已壓不住。
“你喜歡我?”他問她。
安彌閉著眼揚起下巴,“我喜歡陳聿,你是陳聿嗎?”
說著,她睜開眼,伸手捧住他的臉,“你是嗎?”
陳聿沒說話,目光在她臉上靜靜流轉,眼底是化也化不開的笑意。
安彌捧著他的臉湊近看,看清楚後,她腮幫子一鼓,“你就是陳聿,混蛋陳聿。”
陳聿笑起來,“我怎麽又混蛋了?”
喝醉後像個小女生似的安彌氣鼓鼓地說:“你讓好多女生挽過胳膊。”
“你肯定還跟她們親過!”
“我隻讓你親。”陳聿笑得寵溺,伸手輕捏她的臉。
“那……”安彌似在思考,琢磨了半天後,她頭一歪,問他,“那你什麽時候讓我親?”
陳聿雙眸驀地一深,唇角弧度漾開,“你想什麽時候親就什麽時候親。”
安彌垂眸,盯著他的薄唇,“我……我現在就想親你。”
此時,陳聿眼底除了笑意,還有攪成了濃墨般的欲,雙眸深得像控製不住想要享用獵物的野獸,然而他嘴上卻說:“現在不行,你喝醉了,明天……”
他話沒說完,因為安彌直接吻了過來。
雙唇相貼,陳聿愣了片刻。
而後,唇角**出一抹似是得逞的笑容。
下一秒,他毫不猶豫地吻回去。
他反客為主,一來便是深吻,用力扣著安彌的後腦,高高抬起她的下巴,讓兩人相貼的唇舌纏繞得更緊更深,吻得極重,像要將她吞吃入腹。
明明是主動那一方的安彌,現在隻能被動承受對方侵略般的吻,她本來就醉了,在這樣劇烈的熱吻下,她愈發覺得天旋地轉,根本招架不住,完全是靠著本能在他輾轉之際汲取一點稀薄而濕熱的空氣才不至於被他吻得窒息。
她覺得好熱,熱得要命。
整個人連同房間似乎都要燒起來。
全身的燥熱,暴烈的深吻,加上醉酒之後的頹靡,暈眩……那種岌岌可危,讓她仿佛置身於某種臨界點邊緣的感覺,身體像立刻就要超出所能承受的最高極限。
欲生欲死大抵不過如此。
曖昧的喘氣聲在房間裏漸漸變大。
兩個人都喘得很凶,一個是呼吸不過來,一個是吻得太過激.烈。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安彌連喘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像一條瀕死的魚,被奪走了所有水源與空氣,而陳聿仍把她禁錮在懷裏,一刻不停歇地繼續掠奪著她唇齒間的每一寸城池。
他像永遠不知饜足,要與懷中少女擁吻一整個長夜。
吻到天昏地暗,吻到世界盡頭,與她抵死纏綿。
作者有話要說:
陳聿:“可是你強吻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