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洗完澡出來,才看到於嘉珩的信息:“到宿舍了。”

“好,早點休息,”她回了個晚安的表情包。

那邊過了一會,開始顯示“對方正在輸入……”,然後彈出他的明知故問:“枝枝,是真的要休息,還是還在害羞?”

孟南枝發了一個捂臉哭的表情包。

枝枝這個稱呼隻有她父母會這麽喊,於嘉珩現在也這樣喊,也就是說前麵孟硯給她打來的電話,他其實也聽見了,耳朵怎麽這麽靈光!

“你聽見我爸爸給我打電話了……”

那頭回了一個小貓被摸頭的表情:“你的手機有點漏音。”

然後不等孟南枝想到回什麽,他又發了一條過來:“不過伯父沒有說錯,確實我們在約會,醫生果然都細心又敏銳。”附贈一個貓咪賣萌的表情包。

孟南枝:“……”

“就算你現在奉承他,他也不知道。”孟南枝趴在**含著笑意反複看這段沒營養的對話。

“我豈是那種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人?”

“不過枝枝這個稱呼很可愛,我決定以後也這麽喊你。”

“你也給我想一個嘛。”然後是一個貓咪打滾撒嬌的表情包。

孟南枝翻了個身,仰麵看著手機,想了想,又放下手將手機擱在胸口,想一個稱呼嗎?她眼睛轉了轉,又拿起手機開始打字:“珩珩?”

“……”

“敷衍!”

於嘉珩剛洗了頭發,毛巾正蓋在頭上,也不管水滴到了脖子,靠著椅背一邊打字一邊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黎睿和方唯雨從外麵進來來,看見他對著手機屏幕笑,忍不住湊過去想偷看,於嘉珩瞥了他們一眼,卻沒有躲開手。

“這是在幹嗎?”黎睿狐疑地看了看手機屏幕又看了於嘉珩。

他把手機往桌麵上一放,一手擦著頭發站起身去拿吹風機,似隨意地開口:“談戀愛,看不懂麽?”

他語氣淡淡的,像是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

黎睿瞪大了眼睛,又掏了掏耳朵,“我沒聽錯吧?”

於嘉珩沒理他,一手撥著頭發,吹風機“嗡嗡”響起,黎睿不可思議地問道:“別不是開了個小號自己跟自己聊呢吧?”

於嘉珩散漫地抬眼,似笑非笑又看了他一眼。

“難道不是嗎?”黎睿試圖從於嘉珩的臉上看出開玩笑的神色。

方唯雨卻比黎睿更了解於嘉珩,他雙手環胸,倚靠著櫃門:“孟南枝是吧?”

於嘉珩點點頭。

黎睿大驚失色:“天呐,我還以為之前你討好孟姐姐隻是你的一廂情願,沒想到孟姐姐竟然真的答應了,她是不是被你的臉給騙了呀!”

於嘉珩關了吹風機,頓了頓,咬牙開口:“注意言辭!”

方唯雨直起身,抽過桌上一本書:“恭喜。”

黎睿不滿地抗議:“隊長,你怎麽能恭喜他,他不得得意好久!”

整個擊劍隊,就屬他們重劍隊光棍最多,大家一直以來的口徑都是誰脫單就孤立誰,身為隊友必須團結一致!

方唯雨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繼續在那吹頭發的於嘉珩,意味深長地開口:“你就讓他得意幾天吧,畢竟他蓄謀已久了。”

黎睿疑惑地目送方唯雨老神在在地拿著書走了。

於嘉珩此時已經吹幹了頭發,又拿過手機躺回**去了,手指上下飛舞,繼續回著消息。

孟南枝在那頭已經自言自語地敲定了稱呼:“那就阿珩吧。”

“是不是沒人這樣喊你?”

“好像從來沒聽過別人這樣喊你。”

“我喜歡這個稱呼,以後我就這麽喊。”

於嘉珩回複道:“沒有。”

“我也喜歡。”

過了好久都沒有收到回複,他料想她已經睡了,又看了一眼手機,回了一個入睡的表情包,“晚安。”

孟南枝在第二天睡醒後,才看到於嘉珩的消息。

昨晚那種尷尬到想要逃離地球的心情已經徹底消散:“難不成是跟陸為霜呆久了,被她的厚臉皮傳染了?”她一邊刷牙一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不確定地摸了摸臉。

於嘉珩今日的治療還是在她快下班的時候來的,做完理療便在車上等她下班,然後送她回去。

大概是身份發生了一個轉變,孟南枝變得也敢想敢問了:“你每次來做理療的時間都是下午四點之後,不會是特意來接我下班的吧。”

於嘉珩的指尖敲著方向盤,挑眉看了她一眼,語氣有些欠:“你竟然才發現啊,我以為我做得已經很明顯了。”

竟然真的是故意的,孟南枝剛才也隻是隨口玩笑了一句:“為什麽?”

於嘉珩認真想了想,偏頭望著她淺笑:“隻是想和你多相處一下,像從前一樣,在心裏有事的時候和你呆一會,心情就會平靜很多。”

他一直覺得孟南枝好像有可以讓他平複焦慮的力量,若說傷病沒有困擾他一分是不可能的,他雖然不會再像高中時候那樣容易心浮氣躁,可偶爾也還是會為此焦慮。

孟南枝伸手輕輕撫了撫他的眉心,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她為自己能給他帶好心情而心中雀躍,卻也為他而心疼。

她鄭重的開口:“以後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的。”她說完這句承諾,眼睛瞬間也感到有些酸澀,她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的情緒。

從小到大因為總是被忽視,以至於她時常覺得自己是多餘的,薑漫和孟硯感情的失敗也使她對於應該如何去愛一個人這件事是迷茫且笨拙的,她希望能被需要,也想對於嘉珩很好很好。

於嘉珩眉眼間再次流露出笑意,他握住孟南枝的手看向她:“好,我記住了。”

“不過明天我得上午來了,不知道孟醫生上午什麽時候有空,”於嘉珩擔心自己換了時間過來,會打亂她的工作安排,所以特意提前問一下。

“怎麽了?”孟南枝問道。

於嘉珩:“隊裏安排了一個商業活動,拍一個廣告,是明天下午,所以下午來不了了。”

“十一點左右再來吧,那個時候估計我應該在寫病程記錄,會空閑一點。”

過了幾日,於嘉珩又被隊裏安排去參加了一條廣告拍攝工作。

孟南枝在下午的時候還收到了於嘉珩的照片,西裝革履,頭發也打上了發膠,打理的一絲不苟,身旁停著一輛商品車。

“代言廣告嗎?”

“不是,就是一條推廣廣告,”於嘉珩發來的是語音,聲音帶著疑惑和不悅,“最近商務活動也太多了,以前也沒見有這麽多活動。”

“隻有你一個人嗎?”孟南枝問道。

於嘉珩:“是,就我一個人,別人都在訓練,就我出來拍廣告了。”

孟南枝想了想,安慰道:“可能因為你有傷吧,之前不是還給你休了一段時間假嗎,結果你還是每天堅持訓練,隊裏也許是希望你能合理安排訓練時間,所以幹脆讓你參加一些商業活動。”

於嘉珩看到回複,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地回複:“其實大家都有傷……”

“他們的是不是沒有你的嚴重?”

“沒……”他無話可反駁了,隨即歎了口氣,繼續回複道,“林教練也一直勸我先把傷養好。”

“可能是我多想了,總覺得隊裏有讓我放棄世錦賽的意思,想換其他隊員去,”於嘉珩回複這句話的時候麵上多了幾分無奈。

孟南枝:“那要不跟隊裏溝通一下?隊裏肯定也希望你能為隊裏爭奪榮譽,但更多也是關心你的傷情,如果確實影響到了訓練,也和隊裏說清楚保證自己會合理規劃訓練和休息時間。”

有工作人員喊他:“於老師,開始拍攝。”

他揚聲應道,手指卻還在鍵盤上飛舞:“好,我先去拍攝了,等會晚上來接你下班。”

孟南枝看著他發來的信息沒有再回複,忙完手裏的事後,又忍不住打開和於嘉珩的聊天界麵,捧著臉看了一遍,嘴角不自覺地彎起。

“南枝?”餘苗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大感詫異。

孟南枝回過神來:“師姐,什麽事呀?”

“有個內科來的會診,需要你去看一下,”餘苗遞了一張會診單給她。

孟南枝連忙接過仔細地看了一遍上麵的病例摘要及會診目的,餘苗拖了一張凳子在她邊上坐下,見她看完,才又開口:“你剛笑什麽呢?”

孟南枝抬頭,一臉不解:“我沒有笑呀。”

“還沒有!”餘苗學著她的樣子,將手撐在桌上,捧著臉,做出一副看手機傻笑的模樣,“滿臉的春風得意,我瞎了才會看不出!”

孟南枝:“……”她真有這麽傻裏傻氣嗎?

“快說,最近發生什麽好事了?看到你一個人偷笑好幾次了。”餘苗雙手環胸一副審問的模樣。

孟南枝心虛地垂下頭繼續看會診單:“哪有什麽好事……”

餘苗比出兩根手指,指著自己的眼睛:“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

孟南枝泄氣,有些羞澀地扭捏道:“其實,我脫單了。”

餘苗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真的。”孟南枝不好意思地笑了。

餘苗倒吸一口氣,不敢置信道:“誰呀?”她最近看著身邊好像也沒有出現什麽新的異性,上次介紹的張成嘉不是說拒絕了嗎。

“就是於嘉珩。”孟南枝一說到他的名字,眼角眉梢立時染上了笑意。

餘苗的眼睛再次瞪大,半晌沒有消化,這個人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那個江主任朋友拜托來的那位運動員?”

孟南枝點點頭。

餘苗腦海裏浮現起,於嘉珩第一次來醫院,護士站的實習生小姑娘們狂熱的目光:“你們這是因病生情?”

“不是,忘記說了,其實我們早就認識,高中還是同桌呢,”孟南枝連忙解釋。

“這樣。”她就說嘛,她這個小師妹看著可不像是光看皮相不看骨相的人,餘苗起身拍了拍孟南枝,“挺好的,世界冠軍,你們這也是難得的緣分,我也不用再操心幫你物色相親對象了。”

孟南枝親熱地挽起餘苗的手,兩人一同往外走去,她帶著撒嬌的語氣道:“知道師姐對我最好了。”

餘苗點點她的額頭:“我說之前給你介紹你都興致缺缺,原來是喜歡這樣的,既然你們以前就認識我也放心了,不然真怕你被人騙了,你眼睛可得睜大點!”

沒走幾步,就聽見前麵康複大廳傳出爭執聲,一位護士急急地從裏麵快步走出,看見她們過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地朝她們奔來:“餘醫生,孟醫生,裏麵吵起來了。”

“就是那位餘莉華的家屬,踩車子本來是安排的一個人20分鍾的,結果他非霸占了30分鍾,讓別的病患等,兩個人就吵起來了,”上下肢主被動康複訓練器是科室給病人的提供的免費康複訓練器材,科裏做了張表格,讓每位病人按照表上的時間輪流使用。

這位家屬平時在院裏就經常和其他家屬起衝突,每每都是他不講理,整個科室私下裏對他都不滿已久。

隻是他長得五大三粗一臉凶相,護士看了都會有些害怕。

餘苗一臉頭痛的樣子:“又是他。”她快步走進康複大廳,“這是在醫院,不要再吵了。”

和餘莉華家屬起衝突的那位病患家屬被男人氣得臉通紅,看見有醫生來了多了幾分底氣:“餘醫生,你來評評理,既然醫院做了這張表出來,大家是不是都該遵守以下醫院規定,他憑什麽多霸占這十分鍾,讓別的病人等!”

“我說了我沒有霸占啊,就是忘記看時間了,”男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看得人更加生氣。

“你放屁!我掐著時間過來的,在邊上提醒你好幾次了,一副裝聾作啞的模樣,”另一位家屬氣得都說髒話了,衝著他呸了一聲,“少在這裏耍無賴,以為這裏是你家啊,公共場合懂不懂什麽叫互相尊重,別給臉不要臉,要耍無賴,就滾出去!”

男人本就脾氣不好,被這麽劈頭蓋臉一罵,頓時一把揪住這位病患家屬的衣領:“你罵誰呢,我就耍賴怎麽了,你能拿我怎麽樣,老子花了錢的。”

孟南枝離另一位家屬站得近,連忙拉了一把想把他們拉開:“有什麽事,大家心平氣和地解決,不要動手。”她其實也討厭這種無賴,但畢竟這裏是醫院,整個康複大廳也不止他們兩位,真打起來怕是別的病人也要受影響,隻能好聲好氣地安撫兩個人的情緒。

但那家屬也不是好欺負的,根本不理孟南枝,直接甩開她的手,兩人一下子便推推搡搡了起來:“誰沒花錢,就你花了錢,你以為你老幾啊,誰都得讓著你,我告訴你,下次再敢這樣霸占,我就上手趕,我看誰橫的過誰。”

“你又算什麽……”說著說著,這男人又動手欲打人。他很快被一旁的兩位康複師拉住:“幹什麽,幹什麽,公共場合!”

另一位家屬擼了擼袖子:“你打啊,你看我報不報警,忍你這樣的垃圾很久了,什麽東西。”

說著便掙脫了拉架的人的手,兩人立時便扭打在了一起,在場另一位男醫生也上前去拉架,兩邊費了好大的力氣把人拉開,還把孟南枝推得一個踉蹌,氣得她深吸了好幾口氣。

整個康複大廳被他這麽一鬧,所有人都沒辦法做康複了,幾位醫生康複師拉了半天架都沒有拉住。

餘苗揉著太陽穴,怒吼一聲:“好了!吵什麽吵!”

那位家屬聽見餘苗的吼聲,下意識停住了動作,那個男人見他不動了,順手抄起一旁的凳子,餘苗剛好站在旁邊,被他的凳子差點掃到,幸虧她往旁邊躲了躲。

孟南枝被這個舉動嚇了一大跳,即使知道餘苗沒被打到,還是急急地上前,拉了一把餘苗,原本就一直忍耐的情緒,此刻更是又驚又怒。

她真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人,一言不合就動手,行事也極不講理,一點教養都沒有。

孟南枝原本尚能忍耐的脾氣,此刻因為餘苗差點被殃及,已是不悅到了極點,她提高了聲音分貝,怒不可遏道:“再打不用等你們報警,我們醫院先替你報警,這裏這些設備都不便宜,打壞一個都算你們頭上!”

那男的本就是不講理的性格,聽見孟南枝這樣說,頓時衝她大聲嚷嚷了起來:“每個月在你們醫院交那麽多醫藥費,你們還想欺負人嗎,少在這裏和稀泥,我要去投訴你!”

“要去投訴是嗎?”孟南枝冷著一張臉,半步也沒有嚇退,“請便,一樓右轉420,還有,別說醫院欺負人,你看一眼整個大廳多少康複訓練器材免費供所有患者使用,而醫院唯一的要求就是大家互相禮讓遵守使用時間,你做到了嗎?餘阿姨每日紮針收的費用,醫院每個月給你減免了多少,醫藥費上又給你優惠了多少,你自己算不到嗎?”

那男人也自覺有些理虧,卻依然嘴不饒人,梗著脖子朝孟南枝吼:“這難道不是你們醫院應該的嗎!”

“我們也可以按實收費,並不違反任何規定,如果你繼續擾亂醫院秩序,打擾其他患者治療,醫院隻能請你去別的醫院治療,”孟南枝很少發脾氣,她對所有的患者都很有耐心,但是這一次沒有忍住,她覺得這個人完全就是得寸進尺,根本不知道如何尊重他人。

餘莉華的家屬也不是第一次跟其他家屬吵架了,護工請她過去勸一下,她每次都會好言好語地勸解,怕吵得更凶,打擾其他病患,卻不想在這個男人眼裏,她是在和稀泥?就是因為沒有幫他拉偏架?

現在竟然還在醫院跟別的家屬打架,還差點殃及餘苗!

男人知道孟南枝既然敢說,就肯定做得到,而江臨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是整個江臨康複這方麵最好的醫院,去了別的醫院不一定能有這裏治得更好。

此刻這男人雖不敢再說什麽,卻還是滿臉不甘,眼神裏帶著惡狠狠的怨氣,直直盯著孟南枝看。

康複師見狀忙讓另一位家屬帶病患過去做康複訓練,看熱鬧的人見主角偃旗息鼓,也散了開來。

孟南枝和餘苗出了康複大廳:“確定沒被打到嗎,我再看看。”她拉住餘苗的手,擔憂地問道。

餘苗見她剛才還冷得跟一塊冰似的,此刻氣勢又落回溫柔小姑娘,不由覺得好笑,安撫地拍了拍她:“真沒有,我身手多敏捷啊,餘光察覺不對,立馬往旁邊閃了,也幸好他們拉得快,沒真打起來,不然真得有器材遭殃。不過你剛氣勢真厲害,一下子就把場麵鎮住了,下次遇見不講理的病人也該強硬點兒,不要吃暗虧啊。”

孟南枝點點頭:“知道了。”她也是明白了,有些人好言相勸是不行的,想到他自入院以來的所作所為孟南枝不由蹙眉。

“鬧了這麽一通,他應該也知道再耍無賴,醫院肯定不收他了,下次行事應該就會掂量一下輕重了,等主任回來跟他說一下這個事,”餘苗歎口氣,“他對餘阿姨倒是好的沒話說,就是脾氣也太壞了,素質也差。”

“不會最好了,先去開會吧,到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