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寒腳步頓了下，轉頭掃了我一眼後把一隻手罩在我後腦勺上，輕輕拍了拍。
“乖，不客氣。”
“……”
我身上要是有毒藥，我真的能狠下心來毒啞自己，一天天地見到林霜寒就不自覺犯傻，什麽臭毛病。我心裏唾棄自己，悶聲不願意再說話。
雲城一中很大，從校門口進來左邊是籃球場和田徑場，右邊是一整片梧桐樹林，正前方是幾棟錯落林立的教學樓。
現在剛過午餐時間，有一些學生在打籃球，他們奔跑跳躍，任由冷風撩起校服襯衫的衣角。青春啊，真好。
我正看得出神，林霜寒忽然開口：“劇本大概方向有了嗎？主角是誰？”
我心裏當下就慌了，“你問這個幹什麽？”
林霜寒揚眉，“難不成怕我抄襲你的創意？”
“……”這又是什麽腦回路。
他見我沒說話，又一臉正經道：“放心，我有道德底線。”
我依舊無語，看都懶得看他，踩著小碎步走到了他前麵。我特麽是怕這個嗎？
我衝出一大截兒，他兩步就趕了上來，走在離我一拳之隔的位置。
“你們這行是不是最恨抄襲？”
我翻了個白眼，忍不住懟他，“哪行不恨抄襲？要是有人抄你教案抄你工作匯報你願意？”
林霜寒不假思索，“找死。”
“那不就結了。”
他恍然大悟，“所以你是真怕我抄襲你的創意？”
我無言以對，隻覺得他今天格外話多，“啊對對對。”
校史館建在籃球場後麵的小山坡上，從籃球場到校史館得爬一個長達三十級的樓梯。
我爬了兩步就喘上了，林霜寒如履平地大氣不喘。
他在我身邊冷眼旁觀，歎了口氣略帶戲謔道：“當年你能一口氣爬上去的。”
我一手叉腰一手扶著旁邊的欄杆，勉強扯起一抹‘再說就不禮貌了’的微笑，“有些話不是非說不可。”
他說的這件事我有印象。那時候我是曆史課代表，曆史老師的辦公室在校史館上麵，我幾乎每周都會拉著林霜寒去老師辦公室拿周測卷。
去的路上我就總拉著他比賽爬樓梯，每次他答應我要比，結果每次他都像看傻子似的看我吭哧吭哧爬上去，然後自己慢吞吞走上來。
但我從來沒抱怨過他耍賴，因為我喜歡站在高處看著他拾級而上，一步一步靠近我，這個畫麵這幾年都會重複出現在我的夢裏。
林霜寒消停下來，他走到我前麵兩步，轉手拉住我的衣袖，帶著我慢慢走完了所有台階。
我盯著他放在我衣袖上的手，大氣都不喘了。我的指尖縮在袖子裏，離林霜寒的手隻隔了幾層布料，四舍五入這不就是牽手了？
我悄悄將指尖往衣袖外伸了伸，試圖觸碰到林霜寒的手心……
這本來是件很浪漫的事，如果不是林霜寒突然轉頭說：“這樣是不是更像爸爸牽著女兒回家？”
“……”他這張嘴，不長也罷，真的。
眼看快要登頂，我甩開他跑了上去，深吸一口氣對他道：
“林老師要不您先回去吧，反正學校我也熟，我就不耽誤您上課了。”再和他待在一起，我擔心自己活不到劇本寫完那天。
林霜寒站在幾級台階之下，視線和我持平，他將手收回兜裏，盯著我看了會兒，冷不丁冒出一句：
“L同學，是李彥時？”完了又補充，“昨天你電話裏說的，我聽到了。”
什麽鬼？他知道L同學了？李彥時為什麽是L同學？果然向老師的嗓門兒還是太大了……一呼一吸間，我腦子裏已經閃過一堆疑問。
“你為什麽覺得是他？”我穩定心神，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
林霜寒盯著我半晌沒說話，我和他對視一眼又垂下眼眸。他深邃的眼眸如同暗潮洶湧的深海，藏著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那種感覺我形容不上，我隻知道再多看一眼我就會淪陷。
我聽到他笑了下，是那種氣笑，“程知沐，抽空我請你去看看眼科。”
對於L同學可能是李彥時這件事，他好像很生氣。難道……吃醋了？
我心裏小心翼翼生出這種妄想，又立馬被自己按了回去。林霜寒貌似高中那會兒就看不上李彥時，現在可能隻是發現我喜歡了他討厭的人而感到氣憤。
但我還是忍不住試探：“怎麽，你不樂意是他？”
林霜寒冷著臉，眼睛從我身上移開，“關我什麽事。”
“那，林老師再見，我自己轉轉。”
我斂起失落的目光往校史館方向走去，走出幾步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轉頭發現林霜寒慢吞吞吊在我身後五米遠的位置。
他視線對上我詢問的眼神，目光左右遊離了一番才道：
“現在是午休時間。”意思是現在他不忙，可以和我一起在學校裏遊**。
我也沒理會他，自顧自進了校史館。他愛跟就跟著唄，反正我現在不是很想和他說話。
以前的雲城一中沒有校史館，後來某個畢業多年的學長發家致富後就給學校建了一棟。建成那年恰好我們入學，現在校史館裏還掛著我們班的第一張合影。
我找到那張照片，目光落在照片右下角的位置，那裏有我和林霜寒第一次同框鏡頭。他站在我後麵一排和我對齊，眼睛懶懶地注視著鏡頭，而我在前麵笑得像個傻子。
我轉頭看了一眼林霜寒，趁他注意力不在這邊的時候悄悄用手機拍下了我們兩……
校史館的後麵是食堂，我過去的時候食堂的叔叔阿姨正在收拾學生們留下的殘局。
當年我最愛吃食堂的早餐，粉絲肉餡兒的大包子、香噴噴的炒飯和牛肉粉、糯米雞，還有熱乎的小米粥、豆漿油條……每一樣都是我的最愛。
可那時我家住得遠，我又喜歡賴床，每天起床洗漱就坐公交狂奔到學校上自習，根本沒時間買早餐。
後麵林霜寒實在看不下去，大發慈悲答應幫我帶早餐，這一帶就帶了三年，春夏秋冬，風雨無阻，我再也沒有餓著肚子上過早自習。
我微微偏頭，眼角餘光看見林霜寒沉默地墜在我身後，跟條小尾巴似的。當年他對我是真好啊，不然我也不至於這麽多年念念不忘。
原本我隻打算在門口看看，正當我準備離開時，食堂裏出來一個阿姨，她穿著食堂製服，先看了我一眼，又轉向林霜寒。
“林老師，今天帶女朋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