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記錯的話,那天被林霜寒弄壞的自行車是這個牌子。
林霜寒挑眉,接過我的傘,步入大雨中。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消失在雨簾後才上了李彥時的車,等車開出一段才後知後覺得問:
“你今天沒喝酒嗎?怎麽自己開的車?”
李彥時今天是我們這桌唯一一個‘外人’,卻又是最忙的人,基本所有人都跑來和他喝過一輪酒,聊天加微信,熟絡得像是他們親兄弟,而坐在他旁邊的林霜寒就顯得寂寥很多。
“喝的茶,沒喝酒。”李彥時打著方向盤說,“我很少喝酒,在外麵基本不喝,偶爾在家裏會喝一點。”
“哦哦,那挺好的。”我懵懵地點頭,並沒有想到他會交代得這麽詳細。
他又挑起別的話題,我們一路閑聊,很快就到了我家樓下。
下車時我想起李彥時剛才在飯桌上替我說話,又轉身抓著車門向他道謝。
他莞爾,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沒事兒,真要謝的話,以後如果有合作機會還要請程老師賞臉。”
我心裏感歎他說話圓滑,客套道:“是我請李導賞臉。”
他朝我揮了揮手,啟動特斯拉離去,我上樓打開房間門就看見我媽正攬著一個小孩兒在看動畫片。
我愣了下,“媽,你背著我生二胎了?”
我媽轉過臉瞪我,“這是樓下老李家的孫子。”
樓下老李?那不就是以前的門衛老李嗎?
“他不是回鄉下帶孫子了嗎?”我一邊脫鞋一邊問。
我媽給小孩兒喂了塊水果,“說是閑不住,又把孫子從外公外婆接到這兒來了,一邊上班一邊帶。”
“這不昨天剛回來,今天就去保安亭了,我買菜回來看見孩子吵著要看動畫片,就給抱回來了。”
我走到沙發邊,揉了一把小不點的頭,“我怎麽覺得您在暗示我?”
知母莫若女,程女士可不像會隨隨便便會幫人家照看小孩兒的人。
程女士哼笑,“你猜。”
我才不猜,幹嘛沒事兒給自己找不痛快,她愛帶小孩兒就帶吧。
我又捏了捏小孩兒的臉蛋,他的視線終於從動畫片上挪到了我身上,還不滿地撅了撅嘴。就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
嘖,還挺傲嬌。
我收回手,轉身倒了杯水準備回臥室,我媽又叫住了我。
“今天接送你的人是誰?男的女的?”她問。
“反正不是您女婿。”
我不愛回答她這種刨根問底的問題,說完就關上了臥室門。
向老師半個小時之前發來了劇本的修改建議,我打開文件一看,開頭赫然三個大字:太素了。
下麵還有一溜小字:缺乏性張力,建議增加主角曖昧戲份。
我盯著這幾個字,臉頰憋得通紅。老師,臣妾做不到呀。
平時寫劇本那都是紙片人,我想想也就罷了,這次是活生生的有原型,我連寫個吻戲都臉紅半天,其他的我真的想都不敢想……
我深吸一口氣,關掉了文檔,決定明天再想想辦法,角落邊放著的《五高三模》見證了一切。
我拿過來翻了翻,又翻出林霜寒的微信。
程知沐:你明天在不在家?我把你的《五高三模》送過去。
他秒回:嗯,在。
第二天,我換好衣服剛準備出門,程女士從廚房出來叫住我:“聽老李說最近小區有紅碼,你這幾天沒事兒別老往外跑。”
“就半個小時。”
我一邊點頭一邊換鞋,關門前我媽還在後麵喊:“回來吃午飯。”
秉承著速戰速決的原則,我直接打車到了林霜寒他家小區門口,門口兩個沒見過的大白讓我掃碼登記,之前他們小區可是連保安都沒有的。
看來形勢的確有點嚴峻,我心裏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等登記完就加快步伐衝上單元樓,敲響了林霜寒的家門。
房間裏靜默了一下,門從裏麵被打開,林霜寒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穿著簡單的灰色衛衣,袖子擼起,手臂上還有水珠滾動。
我把手裏的紙袋遞給他,“之前借的所有書都在這裏,現在能把雜誌還給我了吧?”
林霜寒掃了一眼紙袋沒接,側身讓開了身體示意我進屋。
“我在做飯,你自己進來找一下。”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進了屋,不知道除了雜誌還有沒有別的‘罪證’藏在了他這裏,我得仔細找找才行,找到了就一起打包帶走。
林霜寒在我身後關上了門,把腳上的拖鞋脫給我,自己又赤腳進了廚房,我看著都覺得冷。
“你們家就不能多備兩雙拖鞋嗎?這萬一來個客人多不方便。”我一邊換鞋一邊吐槽。
林霜寒在廚房弄得哐哐作響,“除了你沒人來。”
我愣了下,沒再回複他,專心致誌在書架上翻找起來。
沒過多久,林霜寒放在茶幾上的電話響了,他走出來接,“喂。”
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他突然看向我,表情有些微妙,“是的。”
我捧著書也看向他,心裏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好的。”林霜寒掛斷電話,看我的眼神欲言又止。
“那個,我得回家吃飯了。”我先發製人,往玄關走,經過客廳的時候被他抓住了手腕。
“你可能,暫時走不了了。”
他二話不說抄起茶幾上的酒精噴霧就將我全身上下全部噴了一遍。
我愣住,“什麽意思?”
林霜寒歎了一口氣,“小區查出一例陽性,封了。”
“封、封了?”我拔高聲調,不敢置信得瞪著他,“怎麽會說封就封呢?我進來得時候還好好的。”
我不信。
林霜寒把手機舉到我麵前,“物業剛發的消息,隻能進不能出。”
我看著那則封鎖消息,腦子一片空白,意思是,我要和林霜寒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直到解封?
昨天還在為曖昧戲份苦惱,今天就同居了,進度是不是有點太快了……也倒是不必這麽親密,我真的沒做好這個準備……
“不行,我得下去看看。”
我掙開林霜寒的手,打開門想去樓下一探究竟,結果剛邁出一隻腳就被走廊上消殺的大白叫住了。
“回去回去,小區封控了。”
我停在門口,不甘心得向解釋:“我不住這兒,剛來不到十分鍾,可以……”
話還沒說完,就被大白打斷了,“姑娘,克服一下,你先在男朋友家住兩天,等解封了再走。來,乖乖把門關上。”
他一邊說一邊就幫忙把我打開的門‘砰’地一聲關上了,留我一個人淩亂。
什麽、什麽男朋友,要真是男朋友我也不至於這麽尷尬了,讓我走我都不走,可現在……
我無所適從地轉身,發現林霜寒居然就站在我身後,嚇了我一跳。
“你幹嘛?”我拍了拍胸口。
他掃了我一眼,轉身去餐桌邊倒了杯水喝,喝了兩口又問我:“喝水嗎?”
我沒理他,仰頭望著天花板歎了口氣。
我現在的心情說不出什麽滋味兒,說不上抵觸反感,也談不上期待欣喜。就是有一種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但箭上有毒的感覺。
等我接受這個事實,林霜寒已經坐到了沙發上,手裏還端著杯熱水,眼睛盯著漆黑的電視一動不動。
我走過去他就往沙發旁邊挪了挪,給我留出足夠的位置,我坐下之後他又站了起來走到立式空調邊,把空調打開了。然後就坐在書架邊的高腳椅上,和我遙相對望。
“有什麽需要準備的嗎?”他問。
我們重逢第一次見麵的氛圍都沒現在別扭,我錯開視線,拿出手機搗鼓,“我打電話給我媽吧,讓她送點東西過來。”
電話響了兩聲被接通,我都不知道怎麽開口說這事兒,她還在家等我回去吃飯。
“那個,媽,我被封在朋友小區裏了……”
我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隻剩下一陣忙音,“嘟嘟嘟。”
緊接著程女士給我發來了視頻邀請,我點開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就連著一串盤問:
“你去哪兒了?哪個朋友?哪個小區?很嚴重嗎?不能讓小區通融通融放你出來?”
對於這些問題我都不知道從何說起,隻能道:“媽,我們就別給人家添麻煩了,你幫我收拾點東西送過來吧,等解封了我就回去。”
我媽看著我沉默了下,“那你讓我看看你和哪個朋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