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顯然不是時候,林霜寒的性格不像我,他如果要表白,從高中到現在都有很多次機會,可他偏偏任何表示都沒有,其中必定有什麽原因。
如果我現在貿然攤牌,可能會適得其反。這也是我堅持一定要讓他向我表白的原因。反正十年都過來了,也不差這點時間。
我垂下眼眸,捏了幾片薯片塞嘴裏,慢悠悠晃到那幅畫麵前。
“這幅畫你什麽時候畫的?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林霜寒頭也沒抬,“高中吧,不記得了。”
我站在他背後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又問:
“嘶,我總覺得這幅畫隱藏著某種神秘的情感,林老師可以從創作者的角度解說一下嗎?”
雖然暫時不能表白,但小小地刺激一下他還是很有意思的。
果然他聽完這句話敲擊鍵盤的手指就停了下來,脊背肉眼可見地變得僵硬。
“隨便亂畫的而已,你不喜歡的話可以取下來。”
說著他還真站起身,作勢要來取畫。
我急忙張開手臂擋在前麵嚷嚷,“誰說不喜歡了?就掛著,不許取!”
這一下過於著急,導致我嘴裏還沒吃完的薯片殘渣悉數噴了出來,有些甚至噴到了林霜寒的衣服上。
我愣在原地,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林霜寒也愣了一下,他很快反應過來,在我呆滯的目光中用大拇指在我的嘴角邊擦了擦,嘴裏還喃喃:“那就是喜歡了。”
我的臉頰和脖頸轟地一下通紅,像隻驚慌失措的兔子般撞開他跑了出去。
接下來直到晚餐時間我都老老實實,沒敢再騷擾林霜寒。
餐桌上,我依舊不敢多言,眼神卻偷瞄著對麵那張白皙帥氣的臉龐,想著怎樣才能讓林霜寒表白。
又一次偷瞄被他逮了個正著之後,他停下筷子,“看什麽?我臉上有什麽嗎?”
“沒事。”我假裝淡定收回目光,手裏的筷子有一下沒一下戳著米飯。
林霜寒到底為什麽不向我告白呢?隻要他肯表白,我一定會答應。
我思緒又開始神遊,想起他當年的失約,想起我們八年的斷聯,想起剛才在垃圾桶裏看到的黑色絲絨禮盒,他把林爸送他的生日禮物扔了,拆都沒拆。
我總感覺這些事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可林霜寒捂得密不透風,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數清楚了嗎?”林霜寒忽然道。
我不知道他什麽意思,抬頭‘啊’了一聲。
他眼神示意我的碗,“你不是在數飯粒嗎?”
我低下頭才意識到剛才想地太入神,一口飯沒吃,隻顧著扒拉碗裏的米粒了,而林霜寒已經吃完放下碗筷了。
“不好意思……”
我窘迫地端起碗筷準備大口幹飯,結果飯還沒到嘴邊手裏的碗就被林霜寒拿走了。他把我碗裏的飯倒進自己碗裏,又重新替我盛了碗熱氣騰騰的。
眼看著他要端起碗吃我剩下的飯,我急忙製止,“這個不幹淨,你重新盛一碗。”
他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扒了一口飯,“程老師,粒粒皆辛苦。”
我有些羞囧,甕聲甕氣道:“我可以自己吃。”
讓他吃我剩下的飯,感覺怪難為情的。
林霜寒慢條斯理地咽下嘴裏的食物,“我記得你有胃病不能吃冷的東西,好了?”
我愣住,沒想到他還記得這事兒。我因為長期不吃早餐高中開始就容易胃痛,有一次甚至痛到蹲在地上起不來,後麵還是他送我去了醫務室。
既然人家都說到這份上,又已經把飯吃到嘴裏了,我也隻能閉嘴默默吃飯。
吃完之後,我原本想表現一下洗個碗,又被林霜寒攔住,他塞給我一盤不知道什麽時候準備好的水果,自己端著空盤子進了廚房。
我一邊吃水果一邊靠在廚房的門框邊看著他肩寬背闊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又走神了。
暗戀對象也喜歡自己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我總是忍不住回想高中那三年我們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妄圖找到一些他喜歡我的蛛絲馬跡。
這樣想來想去還是怪自己太遲鈍,如果當時我早點意識到林霜寒也喜歡我,那我們是不是就不會錯過這麽多年。
“你現在不畫畫了嗎?”我頗有些拐彎抹角地問。
因為實在好奇到底是什麽原因讓原本關係還不錯的父子反目成仇,甚至讓林霜寒不願意再碰任何和林爸相關的東西。
林霜寒洗盤子的手頓了一下,淡淡道:“不感興趣了。”
對於這個解釋我一個字都不信,他當年除了地理曆史,最感興趣的就是畫畫,他的畫架上永遠有一副還未完成的作品。
“林老師,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覺得我會信嗎?”我拆穿他的謊言,步步緊逼。
他沒回答,將洗好的碗放好,轉身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盯著我。
“程老師什麽時候又對畫畫感興趣了?”
我對他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不要轉移話題。”
林霜寒眸光微動,抬手捂住了我的嘴,一本正經道:“你牙齒好紅。”
“……”所以幹嘛要洗一盤車厘子。
我瞪著林霜寒,把懷裏的果盤推給他,拍開他的手又踩了他一腳才急匆匆去了洗手間。但凡遇上林霜寒,我不是在社死就是在社死的路上。
等我洗完牙齒,林霜寒已經坐到電腦麵前開始工作了,我這才反應過來,他剛剛又成功轉移了話題。
不過我也不著急,反正還要在一起待這麽久,我還不信不能套出他的話來。
比如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睡在**,他睡在地上,我縮在周圍全是林霜寒氣息的被子裏,目光所及就是那副《看漫畫書的少女》,於是我又問他:
“你不是對畫畫不感興趣了嗎?怎麽還留著這幅畫?”
樓外昏黃的路燈透過窗簾的縫隙鑽進漆黑的房間,我側身借著光觀察著林爽寒的一舉一動。
他枕著手臂仰躺著,沉默了下才道:“這幅畫很重要。”
我呼吸窒住,耳邊隻有他均勻清晰的呼吸,夜色掩映下,我很想追問他,是畫重要,還是畫中人重要。
還不等我開口,他又挑起另外一個話題,“你的劇本寫完了嗎?”
他似乎很關心我的劇本,上次還問我是不是寫完劇本就會離開,這次又問,我心裏悶悶地,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寫完了我就回臨雲了。”我停了一下,“你很希望我走?”
我承認我是懷著點無理取鬧的,在林霜寒麵前我總是容易變得矯情且不講道理。這種做派在得知他喜歡我之後更加得寸進尺。
黑暗中林霜寒發出一聲輕笑,我看見他動了下身體,也朝床的這邊側身躺著,他就睡在離我不到一米的邊上,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緩緩流轉。
“我希望你走你就會走?”
“不。”我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如果林霜寒真說要我走,我一定會賴在他身邊直到他跪地求饒之後再瀟灑離去。
林霜寒又笑了下,他今天的心情好像格外不錯,“睡吧,你把天聊死了。”
房間裏陷入沉默,而我卻瞪著眼睛睡不著,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床,身邊躺著喜歡的人,鼻息間全是他的氣息,這些因素加在一起促成了我現在異常活躍的腦子。
身邊的林霜寒似乎漸漸熟睡,我的目光借助明滅昏暗的燈光,從他飽滿的額頭滑到高挺的鼻梁,再到薄厚相當的嘴唇。
我想起上次那個意外之吻,又想起向老師對劇本的修改建議,咽了咽口水,更加睡不著了。
一通翻來覆去之後,我終於醞釀出一點睡意,眼睛徹底閉上之前,我輕聲對著林霜寒說:
“林霜寒,L同學不是李彥時。”
我還記得他當時以為L同學是李彥時所以很生氣來著,這個笨蛋好像還不知道我喜歡的是他。
“……”
沒人回答,直到我睡意漸濃之際才有一道溫柔又飄渺的聲音響起,“嗯,我知道了。睡吧。”
我還沒來得及區分是夢還是現實就慢慢陷入沉睡,一覺睡到自然醒。
如果不是我早上睜開眼感受到身下一股熱流的話,這個早晨非常美好。而當我掀開被子看到被單上一塊鮮紅的血跡之後,我整個人都淩亂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