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滯了一秒，很快反應過來觀察林霜寒的表情。
其他人怎麽樣我一點都不在乎，我隻在乎他的情緒是否穩定。
林霜寒垂著眼眸和我對視，忽而用一隻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他掌心微微發燙，放在我眼睛上熱乎乎的，還挺舒服。
“林霜寒。”
我保持著原先的姿勢不動，在一片黑暗中叫他的名字。
“我做家長可是很嚴格的哦。”
耳邊響起短促的笑，林霜寒鬆開手，在我頭頂拍了拍。
“那今天這頓飯就請大家長買單吧。”
我瞪大眼睛，打開他的手，又挪了挪屁股，和他隔開一段距離。
“這個家，還是散了吧。”錢比較要緊。
恰好服務員推著小餐車過來上菜，小姑娘笑眯眯道：
“兩位晚上好，需要喝點什麽嗎？我們的新品飲料粉紅戀人很好喝哦，情侶半價。”
我麻溜又往回挪了挪，抱住了林霜寒的手臂，“那我們就要新品吧。”
小姑娘應了聲，跑去拿飲品，還很熱情地幫我們倒上，眼睛時不時瞥一眼林霜寒。
我看在眼裏，又看著杯子裏漸漸被填滿的粉紅色**，忽然對林霜寒說：
“姐夫，我們這樣會不會對不起姐姐。”
“……”
小姑娘倒飲料的手抖了一下，差點兒灑出來，看林霜寒的眼神都變了。
林霜寒眼神也呆滯了一秒，但很快就偏過頭看我，抓起我的手捏著掌心。
“放心，你姐喜歡的是我爸。”
剛把杯子放到桌上的小姑娘手一滑，杯子倒向一邊，大量粉紅色**傾瀉而出，鋪滿了整張餐桌。
她眼睛瞪得老大，似乎還在消化我們說的話。又似乎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手足無措。
“對不起，對不起，我重新上一份。”她一邊擦桌子一邊道歉，然後轉身落荒而逃。
我終於憋不住笑意，靠在林霜寒的手臂上笑出聲。
他倒是顯得非常淡定，很自然地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白切雞喂到我嘴邊。
我一口吃進嘴裏，含著笑給他盛了一碗養生湯。
“來，姐夫，多喝湯。”
以前我總會好奇，如果我真的和林霜寒在一起了會是什麽樣子，現在發現好像和以前也沒什麽變化。
我們從同學到朋友再到戀人，所有過渡都非常自然，好像原本就應該如此，順理成章。
多年培養起來的一些沒用的默契，換作其他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明天有什麽安排？”飯吃到一半，林霜寒忽然問。
“要上班。”
說到這個我嘴裏的飯都不香了，如果不上班的話，我和他可以整個周末都膩在一起。
說來說去還是要怪李彥時，我心裏對他的不滿愈發膨脹。
林霜寒點了點頭就沒了下文，隻要我有工作，他基本不會打擾。
“你呢？”我反問。
他夾菜的手頓了下，轉手將筷子上夾的花椰菜放進了我碗裏，“上班。”
“嗯？”
我以為他在開玩笑，高中老師和學生的休息時間是一樣的。
每周隻休息一天半，周日下午學生們返校上晚自習，他們也開始上課。
明天才周六，他上什麽班。
林霜寒解釋，“臨雲一家地理雜誌明天有一場線上直播，邀請我去參加。”
差點忘了，林霜寒現在已經是小有名氣的網紅老師了。
自從造謠風波過去之後，林霜寒的熱度不降反升，他之前和我說過有很多品牌找他談商務，但是他都沒接。
沒想到這次居然接受了雜誌社的合作，還是直播這種很考驗現場應變能力的方式。
林霜寒像是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不等我問他就說：
“這次直播是公益性質的，幫助偏遠地區促進生態旅遊。”
我轉了轉眼珠，“所以，你這次來臨雲並不全是為了我，隻是順便咯？”
送命題，我承認我隻是想皮一下。
林霜寒不動聲色掃了我一眼，等著我把碗裏的飯扒拉進嘴裏才說：“他們說，隻要我願意參加活動，就免費送雲南七天六晚家庭旅行套餐。”
“……”我沉默了下，給他夾了一個大雞腿，“對不起，是我膚淺了。”
什麽順不順便的，他就算不來看我都行，隻要肯帶著我一起去雲南就行。
林霜寒嘴角隱隱浮現一個很小的弧度，低頭湊到我耳邊。
“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你明天翹班，我明天翹課，我們去爬山。至於雲南，我下次……”
不等他把話說完，我就塞了一塊煉乳小饅頭在他嘴裏。
“沒有這種可能，你死了這條心吧，明天我們各幹各的，不許敗家。”
“……”林霜寒不再說話，默默咀嚼饅頭。
等我們吃完飯去結賬，剛才的小姑娘一臉尷尬地站在門口送我們。
到了門口，林霜寒忽然停下腳步，回頭對她說：“再見。”
小姑娘眼睛瞪老大，微微欠身張嘴就道：“再見姐夫，不是……我的意思是，歡迎下次再來！”
我忍俊不禁，一邊拉住林霜寒的手往停車場跑一邊衝那小姑娘招了招手，“逗你玩兒呢，再見啦。”
不解釋一下，我擔心她今天一晚上都睡不著。
餐廳距離我家很近，沒多久林霜寒就把我送到了小區樓下。
我坐在車上，遲遲舍不得下車，和林霜寒有的沒的全部扯了一遍。
直到他敲了敲手機上的時間。
“十一點了，你明天不是上班？”
我這才磨磨蹭蹭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之後又回頭，“那你今晚住哪兒？”
林霜寒深黑色的眼珠盯在我身上就沒有挪開過，他無所謂地道：“在附近找個酒店，明天送你上班。”
“哦……”
這下真的沒什麽可聊的了，我一條腿邁下車，身體剛想動，卻又被左手上的一股力量拉了回去。
我這才發現林霜寒一直牽著我的左手就沒有撒開過，我的手被他包裹在掌心，暖烘烘一片，就像是我和他融為一體了一樣。
林霜寒左手搭在方向盤上，目視前方，像是不知道我這邊發生的一係列變故。
催我走的是他，舍不得的還是他。
我笑著將右腿重新收進車裏，學著他剛才的樣子打趣，“林老師，十一點了，你明天不上班嗎？”
他這才轉過頭，目光落在我的唇上，“剛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還欠我什麽東西沒給我。”
他眼神晦暗，眼底像是藏著一團小小的火焰，看起來無害，卻危險重重。
明明副駕駛的車門還沒有關，我卻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嘴唇幹澀。
我下意識舔了下唇瓣，林霜寒看我的眼神更加不對勁了，握住我的手收緊了一些。
就在我準備往他那邊靠的時候，忽而又感覺手上的力道鬆開了，林霜寒將我往外輕輕推了一把。
他深吸一口氣，傾身過來親自將我的腿往外撈了一把，“走吧，明天見。”
突然的變故讓我有點沒反應過來，低頭發現半邊身子已經在車外麵了。
我很無語地下了車，站在車門外看到林霜寒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指節處泛白。
“……要不，睡我家？”
反正程女士不在家，我可以睡她屋，林霜寒睡我屋。
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可以和林霜寒多待一會兒的最佳辦法。
可誰知林霜寒聽到這話連頭也沒回，如果不是看到他略顯僵硬的身影，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沒聽到。
我站得有些累，幹脆一手叉腰一手撐在了車門門框上，跟老流氓調戲小姑娘似的。
關鍵他一聲不吭，不拒絕也不同意，場麵一度很尷尬。
到最後我都在琢磨是不是我太奔放了，還補充了一句：“附近酒店有點貴，家裏什麽都有，衛生又方便。”
我的想法是勤儉持家，說出口就好像變成了另外一種意思，像是在欲蓋彌彰。
林霜寒的身體更僵硬了，他很機械地扭過頭來，看我的眼神很複雜。
“……”氣氛過於詭異，說什麽都別扭，我就差在原地石化了。
“算了，你還是去酒店吧。”
我把車門一關，轉身往小區走。
在門口掏了半天門禁卡，一輛車開到了旁邊，林霜寒板著臉目視前方。
“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