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裏傳來輕柔的女聲解說,北鬥七星、北極星、星座、銀河……

鬥轉星移,我們頭頂上的星空以萬年為單位發生著變化,時間在這裏不值一提,仿若永恒。

解說結束之後,還有一段時間是留給遊客自己觀星的。

看著漫天星河,我除了發出沒什麽文化的‘哇’,根本想不到別的詞匯來形容它們的壯觀與燦爛。

“你知道哪一顆是北極星嗎?”林霜寒忽然問。

我轉了轉眼珠,伸手指向最亮的那顆星星。

這個場景好像又回到了我們在永福寺的那天,蒼穹之下,放眼望去的星辰都唾手可得。

林霜寒將我的手鬆開,又用手指將我的手指分開,變成了十指相扣。

他輕輕‘嗯’了一聲,“那是科學意義上的。”

我微微偏過頭看他,“難道還有非科學意義的?”

他也轉過頭,和我四目相對。

“北極星是最靠近北天極的一顆恒星,當其他星星都變換了方位,北極星依舊在同一個位置,為探險者指引方向,隻要看見北極星,人們就不會迷路。”

他目光深邃,像是藏了很多很宏大的心事,說出口的又是最基礎的一些知識,這些他之前也告訴過我。

我不懂他什麽意思,這不就是科學上對北極星的解釋嗎。

展廳裏的燈光亮起,天空上的星星消失了。

林霜寒起身,把我拉了起來。

排隊出門的時候,他湊到我耳邊,“隻要看見你,我也不會迷路。”

“……”

聲音太輕,我眨了下眼睛,差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我想仰頭看他,卻被他一把按住後腦勺沒辦法動彈。

林霜寒輕咳兩聲,說話的語氣有些別扭,“快走,裏麵空氣不是很新鮮。”

嘖,我都沒害羞,他自己反倒害羞了。

所以他說的非科學意義的北極星是指我?

我一邊想著一邊在人群的裹挾中往展廳外麵走,腦海中回想起好幾次他跟我說北極星的場景。

一次是在永福寺那座山上,一次是填高考誌願之前。

那時候我隻以為他說的就是那顆掛在天邊的恒星,從來沒想過他說的可能是陪在他身邊的我自己。

出了展廳之後,我拉著林霜寒,他已經調整好情緒,隻有耳垂還泛著淺淺的粉色。

我鬆開他的手,背在身後,仰起臉逼問:

“林霜寒,你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我知道應該是高中,但不知道具體是高幾。

可能情侶總是有這種到底是誰先喜歡上誰這種無用的勝負欲吧。

林霜寒眼神明顯呆滯了一下,想都沒想就信口開河:“不記得了。”

我不死心,又問:“那昨天你說的撕掉別人送我的情書又是什麽意思?真有這事兒?什麽時候呀?”

對於我一個又一個的追問,林霜寒表現得極其敷衍。

“有這事兒?你記錯了吧,我不記得了。”

他越是不說我就越是來勁,一路纏著他鬧到了走出天文館。

我氣呼呼走在前麵,他慢吞吞生落在後麵。

直到一輛車從我身後擦過去,他才幾步上前拉住我。

“那些情書我看過了,寫得狗屁不通,沒什麽好看的。”

我掙開他的手,繼續往前走,一邊走還一邊跟他吵架。

“那也是人家寫給我的,我居然一眼都沒看到就被你撕成渣渣了。太過分啦!”

剛才,林霜寒終於承認我們高中的時候,真的有別班男生給我送過情書,而且還不止一個。

然而,我本人毫不知情。

因為林霜寒在幫別人轉交情書之前,就已經銷毀,並且代替我轉告人家不要打擾我學習。

就我天真地以為大家的心裏都隻有學習,其實是我的桃花早就被林霜寒憑一己之力擋在了門外。

最神奇的是,居然所有人都找林霜寒轉遞情書,是不是他們都認為林霜寒不可能喜歡我。

想到這裏我更加氣悶了,把所有氣憤全部歸結到了林霜寒身上。

後麵實在不解氣,我直接轉身對著他的小腿就踢了一腳。

轉身逃跑的時候被他撲過來就抓了個正著,跟老鷹捉小雞似的。

林霜寒倒抽著冷氣,提溜著我上了車,凶神惡煞地關上車門,將我堵在了副駕駛上麵。

“情書是吧?”他皮笑肉不笑,看我的眼神陰惻惻的,“我給你寫。”

話音沒落我就點了頭,“好。”

剛才還怒氣滿滿的臉上已經換成了甜美微笑,“明天給我,沒問題吧?”

林霜寒都愣了下,應該沒想到我翻臉比翻書還快。

他不知道,我本來的目的就是奔著這個去的。

他高中幫別人改情書這事兒我還記得呢,而我居然連一封他的情書都沒收到過,太虧了。

林霜寒欲言又止,我捂著肚子,眨巴著大眼睛看他,不給他一點拒絕的機會。

“林老師,我好餓呀,咱們去哪兒午餐呢?”

他的視線輕飄飄掃過我,啟動汽車,頗為陰陽怪氣道:

“林老師?還真是見外。”

“那霜霜?寒寒?霜寒?”

我從善如流,主打的就是一個高效率。

“……”林霜寒沉默了,看樣子對這幾個昵稱都頗為嫌棄。

“那……”我盯著他的側臉,唇邊輕輕呼出兩個字,“哥哥?”

林霜寒薄唇抿起,握住方向盤的手收緊,他喉結動了動,一本正經道;

“這個,隻能是我們兩個的時候叫。”

我臉上的笑意就沒有收起過,“好呀哥哥。”

林霜寒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聲音裏都沾染著他的笑意。

“好了可以了。”

我才不聽,他既然喜歡,我就一次性叫個夠。

於是,車廂裏就像出現了一隻母雞,一直“哥哥、哥哥、哥哥……”

到最後,林霜寒聽得直皺眉,主動提出還是叫林老師就好。

車在路邊停好,我看到兩邊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的店麵,好奇林霜寒要帶我去哪兒吃飯。

“這不是臨大北門附近嗎?”我問。

北門附近有很多規模比較大的餐館,以前我讀書時參加一些班級聚會、社團聚會就會約在這邊吃。

“嗯。”

林霜寒牽著我帶我徑直走向一家湘菜館,跟門口接待報了一個包廂號。

走去包廂的路上,他轉過頭跟我說:“帶你認識我的朋友。”

不等我反應,我們人已經到了包廂門口,接待打開門……

本來能認識林霜寒的朋友我挺高興的,但前提是我沒有一眼就看到裏麵的昆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