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田月瑤說話,我就生硬道:“我今天不過去了,那幅畫隨便你怎麽處理,我們不要了。”

那邊很安靜,我說完之後就陷入了沉默,我也沒什麽耐心等她的回複。

“沒事我掛了,以後不要有聯係了,我們也不熟。”

我正準備掛斷,那邊終於傳來聲音,卻不是田月瑤。

“我是林潮聲。”

我愣了一下,剛喝進嘴裏的水感覺有點燙嘴,半天才幹巴巴喊了一句叔叔,眼睛還要注意林霜寒在幹嘛。

林叔叔依舊說話都透露著慵懶,甚至有些有氣無力。

“那幅畫,是我要還給林霜寒,麻煩你過來取一趟。”

“這……”

我捧著手機眉頭微微皺起,目光始終追隨著林霜寒。

他已經做好早餐,正把蒸蛋器裏麵的雞蛋往外拿,雞蛋很燙,他每拿一個都要捏一捏耳垂。

“叔叔,林霜寒說他不要那畫了……我就不過去了,祝您,新婚快樂。”

對於他,我其實是有點失望的。

明明之前把畫和戶口本一起送過去的時候,我和林霜寒還在猜測他就算拿到了戶口本也不會和田月瑤結婚,誰知到頭來是我們被狠狠打臉。

就算不在乎林阿姨,他好像也從來沒在乎過林霜寒的感受。

我心疼林霜寒,也替他生氣。

聽筒那邊傳來一聲短促的笑,像是我說了一句對於他來說很荒誕的話。

“過來吧,今天的紅酒是我親自挑的,來和我喝一杯。”

似乎擔心我還拒絕,他特地補充了一句。

“今天過後,我再也不會見你們了。”

我沉默著,不知道怎麽回,明明是他請我過去取畫,卻又是利誘又是威逼,完全沒有懇請的意思。

愣神的工夫,林霜寒已經過來敲響了臥室的門。

他不知道我在和誰通話,隻是來叫我吃早餐,但我就是莫名心虛,一句話沒說就迅速掛斷了電話。

一頓早餐吃得沒滋沒味兒,林霜寒問我去哪兒玩我都沒反應。

在他質問的眼神中,我隻能衝他笑笑,把最後一口雞蛋塞進嘴裏,又拿起手機。

“我們下午再去玩,上午我去看看爺爺。”

林霜寒點了下頭,沒說什麽。

我舒了一口氣,還擔心他會堅持陪我一起去。

亮著的手機屏幕還顯示著我剛發給田月瑤的消息,約定了十點鍾過去拿畫。

如果林叔叔剛才最後那句話是真的,那這最後一麵,我還是想見一下。

而且,我有個問題想問他。

林霜寒似乎沒什麽察覺,他沒準備出門,吃完早餐就坐到電腦邊準備新一期的短視頻內容。

因為教學任務繁重,林霜寒已經很久沒有更新視頻了。

但神奇的是,林霜寒的粉絲數沒有減少,反而一漲再漲。

尤其是上周在臨雲直播過後,就算同時公布了戀情,也阻擋不了粉絲們的狂熱。雖然短時間跌了一些,但之後又漲了回來。

沒有新的視頻,大家就反複在就反複考古舊視頻,有人在評論區發瘋:“今天林老師更新了沒?”,有人用視頻做二創,剪輯成不同的視頻博取流量;有人開始研究林老師穿搭,帶貨同款……

我有時候一天能刷到林霜寒好幾個視頻,有一種一個林霜寒,養活了全網的錯覺。

不過令人欣慰的是,自從上次趙錢的造謠事件之後,再也沒人敢再隨便造謠林霜寒。

唯一說的比較多的就是他女朋友到底何許人也。

有人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有人說是大學校花,師出同門;還有人說是剛出道的明星小花,顏值爆表。

當然也有人說是我,但很快被否定了,因為上個月林霜寒本人已經親自辟謠了……

那些八卦博主分析得頭頭是道,殊不知我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罷了,連出個門都心虛到不敢說話。

十點鍾,我準時到達了林叔叔和田月瑤辦婚禮的酒店。

這會兒剛開始迎接賓客,原本是新娘新郎在門口迎,我卻隻看到了被客人們包圍著的田月瑤。

她的婚紗華麗漂亮,裙擺上鑲嵌著很多碎鑽,一看就價值不菲。

再搭配上完美的妝造和恰到好處的微笑,她如同一個活靈活現的花瓶,盡情讓眾人欣賞圍觀。

我站在不遠處看著,沒打算靠近,四處搜尋著林叔叔的身影……也可以說是輪椅。

轉了一圈沒找到,剛想著要不要去問問田月瑤,轉頭就看見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一個人。

“來了。”

我嚇得往後退了兩步,再定睛一看,發現居然是林叔叔。

他已經不需要輪椅了,身材和林霜寒差不多高挑,就是皮包骨地瘦,而且蒼白,近乎病態。

西服隨意敞開著,也沒係領帶,手裏還捏著一隻隻剩紅酒漬的高腳杯。

這根本不像是個即將步入婚姻殿堂那種意氣風發的模樣,他看起來甚至有些倦怠。

林叔叔看到我的反應笑了下,他看都沒看田月瑤那邊一眼,就又轉身朝宴會廳的另一個入口走去。

“跟我來,”

我隻好跟上去,走到一半還是回頭看了眼田月瑤。

剛才簇擁她的那波人已經進去了,她一個人站在門口,旁邊還擺放著一幅巨型手繪畫,應該是她親手畫的。

畫中兩人手牽著手,甜蜜依偎在一起,映襯得她的身影有些單薄。

林叔叔把我領進了休息室,在這裏,我重新見到了《看漫畫書的少女》。

它被小心包好了四個角,放在休息室的唯一一張沙發上。

“林霜寒知道你要來嗎?”

林叔叔在桌上拿了兩隻新杯子,又倒了一些我沒見過的紅酒,遞到我手上。

“不知道。”

我接過酒杯卻沒喝,心裏斟酌著怎麽把自己想問的問題問了之後就溜走。

林叔叔無所謂地笑了下,在身後的化妝台上,晃動著紅酒杯。

“這款酒我選了一個星期,你等下走的時候帶一瓶給他嚐嚐。”

我抿唇,心裏有些生氣,明明知道林霜寒厭惡他,他居然還要這麽挑釁他。

盡管有些不禮貌,但還是說:“他……應該不會想喝到您的喜酒。”

林叔叔沒說話,舉起杯子一口氣將酒全部喝完。

他噙著笑,“不是喜酒,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