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吹不動她眼底頑強的意誌，長發淩亂、衣服肮髒，哪怕灰頭土臉，也再不會襯得她破碎不堪。她是全天下最勇敢的女孩，她不會讓栽培自己的人失望，她做到了。

“滾，”宋越挺直後背，和他對峙，“我讓你滾。”

沒想到，他卻絲毫不慌張，還挑釁道：“宋越，你不會舍得死的，因為你最愛的人來了。”

他轉身看向程靖嘉，他知道自己今天逃不過這一劫了。

但就算他要死，他也不會讓他們在一起。

“程靖嘉，你要是再過來，我就和她一起跳下去！”

“程靖嘉，你別過來，你答應要平平安安回到我身邊的，你不能有事！”

三人一番對峙後，男人看到程靖嘉觸動的眼神，拿捏了他心底的不舍。

他提出條件交換：“你放我走，我就不傷害宋越。”

程靖嘉毫不猶豫地答應：“行，你走吧。”

現在，沒什麽比宋越的平安更重要了。

宋越握著拳頭，看向始作俑者，眼底一片猩紅，恨不得和他同歸於盡。

程靖嘉生病了，他就要去做手術了，在這個節骨眼，他不能有任何受傷的可能。

男人準備離開，卻在經過程靖嘉身邊的時候撲了過去，奮力地鎖住他的脖子。他把他壓到玻璃窗前，兩個人扭打在一起，撞得窗戶咯咯作響。

宋越看得害怕，她從雜物裏找到了一根木棍，搖搖晃晃地朝著兩人走去。

但她不敢輕舉妄動，萬一砸到程靖嘉，這個後果她不敢想象。

就在她猶豫之時，窗外響起了警車的鳴笛聲。

男人心一緊，知道自己徹底沒有逃走的機會了，他索性用後手肘推開玻璃窗，放肆大笑起來：“程靖嘉，和我一起死吧！”

他這輩子得不到的愛，得不到的正常人生，他也不會讓別人得到的。

他跳了下去，也用力地將程靖嘉拽了下去，但他先落了地，程靖嘉還掛在半空中。因為……在最後一刻，宋越飛撲向前，拉住了程靖嘉的手。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程靖嘉，抓住我的手！”

可是藥物的作用還沒全部褪去，她快沒有力氣了。

宋越死也不願意鬆手，兩隻手用力地拽著他，試圖把他拉上來：“程靖嘉，你快拉著我的手上來……”

看到宋越這麽吃力的樣子，程靖嘉擔憂地望著她，同樣痛不欲生。他這輩子沒讓她享受到什麽幸福，不能再在最後一刻連累她了。

“宋越，放手。”

他眉毛下垂，已經放棄生的希望。

“不可能。”

他眉頭緊皺，嚴肅地開口：“快放手，你要是再不放手，你自己也會摔下來的。”

宋越聽到這句話，崩潰地哭出聲，她身體的無力感支配著她，哪怕用盡渾身的力氣，都不能將他拉上來，她好害怕失去程靖嘉。

“宋越，別哭。”他不忍道。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放心地說：“答應我一件事，無論我將來有沒有活著回到你身邊，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繼續做你喜歡的事情。”

她拚命地搖頭，任由眼淚往下墜落，但卻緊咬著嘴唇不出聲，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拉住他上。

警察要來了，他一定不會有事的，他們會幫她救他的，隻要她再堅持一會就好了……

警察還沒有到，但宋越整個人已經趴到窗口，快被程靖嘉拉下去了。

他不能再等了，命令道：“宋越，放手！”

宋越不理會他，她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程靖嘉說不動她，但無論如何，他不會讓她有生命危險。

他抬起手來，手指頭一根根掰開了她蔥白的指尖，猶如一寸寸奪走自己生的希望。他眼底隻有決絕，沒有任何的後悔和埋怨。

因為他相信，如果今天是她遇見這樣的情況，她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犧牲自己，保全對方。

“程靖嘉，你瘋了嗎！”

宋越徹底咆哮出聲，情緒猶如決堤的河流，全然崩塌。

程靖嘉再次抬頭，看著她笑，一如年少初見，始終清朗明亮：“宋越，不要誤機，知道了嗎？”

他囑咐完那一句話，徹底推開她的手，整個人從半空中掉落下去。

“程靖嘉！程靖嘉！啊！！”

她扒著窗口，看著他掉落卻又無能為力，整個人陷入絕望的深淵。

宋越的頭被一陣強烈的眩暈感侵襲，整個人倒在地上。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眼角落下一顆淚，原來，這就是程靖嘉這麽多年承受的痛苦滋味。可是，他隻差一步就能去手術了，他的人生，算不算是被她毀了？

宋越和程靖嘉都被送進了醫院，而綁架宋越的人搶救無效死亡。

醫院空曠的廊道上，醫生和路澤交代道：“病人的身體情況有些虛弱，但因為摔下來的時候有樹木緩衝，所以隻是一些皮肉傷，但腦袋的這顆腫瘤需要抓緊拿掉了。”

路澤鬆了一口氣，一直握著醫生的手說“謝謝”。

柏妮絲扶著宋越來到程靖嘉的病房前，她衝到透明的窗前，整個人趴在上麵。柏妮絲剛想開口勸，卻被路澤阻止了。現在，他們說的話她都不會聽得進去的。

宋越看著他臉上的傷口，她發白的雙唇顫抖著，眼淚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控製不住往下掉。

她找到了醫生，著急問道：“醫生，我可以進去看他嗎？”

得到醫生的允許後，幾個人才進了病房。

宋越握著他的手，渾身顫抖，不停地說著“對不起”。

**的程靖嘉被她叫醒，睜開眼睛，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

他抬起手來，摸到了宋越的臉，安心了不少：“這麽好看的眼睛，別哭傷了。”

“你看看，我沒事，不是嗎？”他強撐著嘴角的笑，安慰她。

宋越搖頭，緊緊地拉著他的手，不肯鬆開。

她怕這一次再鬆開，就是天人永隔。

“程靖嘉，我不會離開你了，我要陪你出國，我要永遠陪在你身邊。”

程靖嘉咳了一聲，忍著身上的疼痛，虛弱的聲音說著最堅硬的話：“我不答應。因為，你還有你的任務沒完成。”

“我不要去了……我做的事有很多人可以替代，但你隻有我能陪在你身邊了。”

“宋越！”他突然疾言厲色，“我做了這麽多事情，是為了什麽？是為了讓你看到大的世界、是為了讓你不再受原生家庭的控製、是為了讓你有獨立生活的資本……你要因為我放棄這一切的話，是在羞辱我們的感情。”

路澤和柏妮絲站在後麵，不敢出聲，他們都沒見過程靖嘉這麽凶的樣子。

宋越依依不舍地看著他，他卻抽出手來，冷淡道：“如果你不回北市，我永遠不會再見你。因為你為了我放棄你的前途，讓我覺得我是拖累你的人，我根本沒資格和你在一起。”

宋越也沒說話，隻是低著頭，緊緊咬著嘴唇，深陷兩難之中。

大概是因為情緒激動地說了太多話，程靖嘉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他指著門，強忍不舍，凶她道：“你出去，我現在不想見你。”

“你別這樣，”宋越幫他掖好被角，整隻眼睛發紅，“我答應你就是了，我先回去北市，等我請到假再去看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