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源和米佳去寧金友住處搜查那天,葉大勝又改變了主意,他沒有讓徐樂山參與其中,而是讓他全力考慮關於調查陳水朋的事。
安思源和米佳去了寧金友的住處,為了減少麻煩,他們約上了兩個街道辦事處的人,還有一個技術開鎖人員,才走進了寧金友的家中。走進寧金友家時,安思源和米佳都有些震驚,在此之前,他們曾經聽說過他家中的情況,可他們根本想不到他的家裏會一貧如洗到如此程度。一張吃飯用的小桌子,算是餐桌,上麵還放著一個不大的老舊電視機,離桌子不遠處就是一張單人鐵床。在牆的一角,還有幾個紙殼箱,這幾乎就是他的全部家當。除此之外,在廚房裏,還有幾樣做飯用的廚具。
安思源和米佳並沒有告訴街道辦事處的人,他們搜查的真正目的。搜查工作是極其簡單的,他們把主要精力用於那幾個紙殼箱中,把箱中所有的東西都倒了出來,那裏麵隻有一些舊衣服而已。他們根本就沒有發現所要尋找的東西。
安思源與米佳很快就離開了那裏。
坐進車裏,米佳說道:“看來想找到這個東西怕是很困難了,線索算是斷了。”
“或許真是這樣。”安思源停頓了一下,又一邊開車,一邊說道:“就算是找不到那個東西也不要緊,要緊的是我們需要知道那個東西的去向。我們要知道寧金友的死,是不是與那個東西有關聯?”
“那你說現在應該怎麽辦?”
“你說呢?我的米大小姐。”
“我不知道。要不先回去向葉檢匯報一下再說。”米佳說道。
安思源馬上說道:“我看就算了,時間這麽緊,就不必回去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
“你先別問去哪?你先給於小璐打個電話,問問她那邊有沒有什麽新情況。”
米佳撥通了手機,於小璐小聲地告訴她,正在上電腦課,暫時還沒有什麽新情況。
安思源繼續開車行進著,他主動說道:“換個思維方式,我們去和平路派出所看一看。”
“去那裏幹什麽?”米佳不解地問道。
“你忘了,徐樂山說過,他實際上見到過秦蘭,也就是說秦蘭出事那天,徐樂山幾乎算是半個見證人。”
“我還是不明白我們要去那裏幹什麽?”
“有什麽不明白的?那天徐樂山遇到的那件事,至少應該是一個傷害案,我們如果去那裏能夠了解到那兩個男人是誰?,他們與秦蘭是一種什麽關係,不就可以從那個角度想辦法找到秦蘭了嗎?”安思源說道。
“我之所以聽不懂你是什麽意思,是因為你的思維跳躍得太大。我們今天本來是去尋找夜明珠,你突然間又跳躍到了這條線索上來了,我跟不上趟。”米佳說道。
安思源想了想,才說道:“我們目前著手調查的這些事情,都集中到了刑警隊的身上……”
沒有等安思源說完,米佳便接著說道:“那也未必就一定都有必然的聯係。”
“這我知道,但不管它們之間有沒有必然聯係,隻要能夠找到突破口就行。先找到一個突破口再說。”
安思源和米佳走進和平路派出所的時候,派出所內的大多數民警都到外麵工作去了。安思源向接待他們的王玉山副所長說明了來意,王玉山把正在外邊辦事的警長梁曉春找了回來。
“梁警長,我們想找一個人,想找前一段時間你處理過的一個案件的當事人。”徐樂山說道。
“哪個案件?”
王玉山說道:“就是因為嫖娼引發的那個傷害案。他們二位可能還想了解點兒什麽,你們談談,我去忙我的了。”
王玉山走後,梁曉春問道:“你們還想了解什麽?”
“我們想找到秦蘭這個人。”
“你們說的是那個女孩兒,她是外來人口。想找到她太費勁,幹她這個行當的,你真是不怎麽好找。”
“那個傷害案的犯罪嫌疑人,現在在哪?”
“人在看守所關著呢,案子已經移交檢察院了。”
“移交檢察院了?”
“他已經構成傷害罪,我們已經將他移交到和平區檢察院了。”
聽到這裏,安思源覺得已經沒有必要再多說什麽,便隨便聊了幾句,就與梁曉春分手了。
走出和平路派出所時,米佳問道:“還想去哪?”
“這還用問?去看守所唄。”
“你是想去見犯罪嫌疑人?”
“那當然。”
“看守所會讓你見他?”
安思源想了想,說道:“其實,是沒有什麽問題的,你沒聽說嘛,他的案子很簡單,已經移交檢察院了。問題是我們不僅僅是要見到他,而且還需要他的配合。要不這麽辦吧,我把你送到和平區檢察院門口,你自己去了解一下這個案子的詳細情況,讓他們配合一下,與看守所聯係聯係。辦完這件事後,你自己回檢察院。我先回去,向葉檢匯報一下,下午我們再行動。”
“那你不來接我呀?”米佳有點嗔怪地問道。
“美你的去吧,還真把自己當成大小姐了。”說完,安思源就把車停在了離和平區檢察院沒有多遠的地方,米佳走下了車。
回到檢察後,葉大勝並沒有在檢察院裏,而是去市裏開會了。直到中午,他也沒有回來。到了下午一點多鍾,安思源又一次走到葉大勝辦公室門口,他辦公室的門還是緊關著的。他便給米佳打了一個電話,米佳正在逛商場。安思源與她約好了見麵的地方,直接去了那裏。
坐到車上,安思源說道:“真有你的,就這麽一點時間,都能去商場逛逛,真是悠閑。”
“悠閑什麽?就是為了省一點出租車費,金融危機,錢不得不省著點兒花。”米佳說道。
“算了吧,還不是為了滿足女人們瘋狂的購物欲望。”
“希望你說話注意一點兒,誰女人呀?我還沒結婚哪。”
“噢,對不起,別和我說這個,現在的女孩兒,我是搞不懂的。”
“別和我來這一套,像是你比我大多少似的。你不就是年輕檢了個大便宜,早早就做上處長了嘛,你就搞不懂我們了?”
“你越說越遠了。好了好了,我問你去和平區檢察院的情況怎麽樣?”
“什麽障礙都沒有了。”
“那好,直接去看守所。”安思源說道。
到了看守所,他們很快就見到他們想要見的那個犯罪嫌疑人,那個人叫餘利。
餘利在知道安思源和米佳的來意之後,很快就很配合地向他們介紹了自己的情況。
餘利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是來東海市打工時,與秦蘭認識的。他們之間也是因為色情交易之後,開始來往的。餘利身材高大的優勢,漸漸地被秦蘭所相中,她在滿足他的欲望的同時,他也開始滿足她對他的需求。他漸漸地成了她人身安全的保護人。
那天,正是秦蘭與一個男人進行**易時,因為費用問題而發生了糾紛。那一刻,秦蘭馬上打電話給餘利,餘利趕到那裏之後,便對那個人動用了武力。當他追趕嫖娼男子的時候,正好讓徐樂山趕上了。他們才應聲落網。
安思源說道:“我們需要你的配合,我們想找到秦蘭,你如果能夠很好地配合我們,在對你提起訴訟的時候,是會有好處的。”
“怎麽配合你們?”餘利問道。
“秦蘭對你是信任的。你想辦法幫助我們找到她,你是有這個能力的。”
“她經常搬家,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會住在哪裏。”
“我知道你們之間的聯係是很緊密的,那天出事的時候,她打電話給你時,你很快就趕到了。”安思源說道。
“那天,是她找的我。”
“你找他的時候怎麽辦?”
“我不找她,都是她找我。”
安思源說道:“看來你是根本就不想配合我們的工作。據我們了解,你平時不僅僅是她的嫖客,還是她的半個經紀人,也就是說,你還經常給她拉皮條,經常給她介紹客人,他正是念著你的這個好處,才免去了你的嫖資。我問你,當你給她介紹客人的時候,你是怎麽和他聯係的?”
安思源說到的這些情況,是他們從梁曉春那裏了解到的。
餘利的臉上漸漸地滲出了汗珠,可他還是什麽也不說。
米佳說道:“看來,你還是挺仗義的,就是不想說。其實,我們就是想找到她,向她了解一些情況,並沒有別的意思。”
“仗義什麽?他就是想出去之後,怕影響了與秦蘭繼續保持那種關係。”安思源說道。他又接著對餘利說道:“你就是不想說?你看有這個必要嗎?這樣對你能有什麽好處?難道真能像你想象的那樣,等你出去之後,她還會與你繼續保持那種關係?女人這種動物變化是很快的。”
聽到這裏,米佳用白眼球狠狠地瞥了安思源一眼。
這時,安思源已經發現了來自米佳的那銳利的目光。
餘利慢慢地說道:“你們讓我出去嗎?”
“你剛才說過了,她是經常搬家的,即便你出去,就能去她的住處找到她嗎?”
餘利這才說道:“我可以打電話找到她。”
“她的手機早就關機了。”米佳說道。
“她還有另外一部手機。我可以和她聯係上。”
他們之間的會麵結束了。
車子在路上行駛著,米佳向安思源表達了極度的不滿:“你是什麽意思?還女人這種動物變化是很快的。”
“我說過了嗎?”
“你這麽健忘啊,剛剛說的話,就想賴掉?”
“噢,剛才我好像是說過了。這又怎麽了?”安思源說道。
“還又怎麽了?你這是什麽理論,簡直就是謬論,女人這種動物變化快,你們男人這種動物變化不快?”米佳質問道。
“何必這麽認真,我又沒有說你。”
“當然包括我。怎麽會不包括我呢?”米佳依然像是很認真的樣子。
“怎麽可能包括你呢?你也不是女人呀,你不還是一個女孩兒嗎?”說完,安思源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米佳一拳打了過去:“原來你在這裏等著呢。”
回到檢察院的時候,他們直接去了葉大勝的辦公室。
葉大勝看到他們兩個人走進來,便放下手中正在看著的東西,他說道:“聽說中午找過我,今天有什麽成果嗎?”
安思源說道:“有進展,看來我們很快就會找到秦蘭。”
“噢,那好啊。”
接下來,安思源把一天的情況向葉大勝做了比較詳細的匯報。
葉大勝說道:“眼下,你們需要考慮的是,如果找到秦蘭之後,必須一鼓作氣,從她的嘴裏得到我們需要的東西,除非是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如果不能做到這一點,就會很麻煩,她還會失蹤,如果再次失蹤,你就很難找到她了。這座城市這麽大,她是外來人口,沒有一個固定的住所,再加上她會因為這次這件事,更加警覺起來。我們現在並沒有掌握她的什麽犯罪證據,我們對她是不能采取什麽強製措施的,她隨時都可能開溜。如果這樣,我們拿她是沒有什麽辦法的。我們不能違規操作。”
“那就研究好了方案再動手。”安思源說道。
安思源和米佳走出葉大勝的辦公室,他們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這天晚上八點鍾左右,安思源在家中剛剛吃過晚飯。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接通之後,發現是於小璐打來的,他問道:“這麽晚了,是不是有什麽急事?”
“不算太急,可我還是有些沉不住氣,不給你打這個電話,我可能今天晚上睡不著覺。”於小璐說道。
“什麽事,會是這樣。”
“我在電腦裏發現了我弟弟生前寫過的東西。我現在剛剛能操作電腦,還不會下載,想讓你們過來看看。”
安思源馬上興奮起來,他問道,能夠看出點兒東西來嗎?“
“就是因為這個,我才這麽著急。“
“現在去你那方便嗎?“
“沒有什麽不方便的。“
放下電話後,安思源立即下了樓,他走到大街上,攔了一輛出租車。坐到車上,他突然想到自己一個人去於小璐家,好像還是不太方便,她說過她隻有姐弟倆人,眼下就隻有她一個人了。想到這裏,他撥通了米佳的手機,米佳半天也沒有接聽。他停了一會兒,又一次次地撥了起來。終於有人接電話了,但那邊傳來的並不是米佳的聲音,安思源問道:“這不是米佳的手機嗎?”
“你找她嗎?她去衛生間了。”
“你是誰?”
“我是她的同學。”
“你馬上告訴她,讓她把電話打過來,我有急事找她。”說完,安思源就把電話掛斷了。
幾分鍾後,安思源的電話響了起來,電話是米佳打來的。
安思源問道:“你現在在哪?裏麵怎麽那麽亂呢?”
“我在飯店裏,有什麽急事?”米佳問道
“於小璐給我打來電話,說是在他弟弟的電腦裏,發現了他弟弟生前寫的東西。她讓我們過去看看。”
“明天不行嗎?我們正在參加同學聚會,好不容易才聚到了一起,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再見麵呢?”米佳說道。
“再聚嘛,於小璐說咱們不去,她今天晚上可能睡不著覺。再說今晚不去,我也睡不著覺。”
“後邊這句,還像是一句實話。好吧,我現在就走。你在哪?過來接我。”
“你在哪?”
“我在漁港海岸。”
二十分鍾後,米佳坐進了安思源乘坐的出租車裏。
又過了二十分鍾左右,他們走進了於小璐的家。
安思源發現這是一個非常與眾不同的家。房子顯然是上個世紀建的比較早的老建築。安思源一打聽才知道,這原來是一家研究所的家屬樓,現在已經沒有多少原來的居民在裏邊住了,大都出租給了外來人口。安思源和米佳參觀了三間不大的老式房間,看上去,三個房間都很雜亂的樣子,可卻有著很濃鬱的書香氣。其中的一個房間裏的牆壁上,到處都擺著一些書。
走進於小璐弟弟的房間,安思源問道:“這是你爺爺留下來的房子?”
“是我爺爺留下來的,我們一直跟我爺爺在一起生活。爺爺不在以後,就我們姐弟倆了,我弟弟離開人世之後,就我一個人住在這裏。”
“你爺爺生前是做什麽工作的?”
“他是建築材料研究所的副所長,是做業務工作的。那些書都是他留下來的,有的是專業書,有的是別的東西,他興趣非常廣泛。他去世前,還叮囑過我們等到他不在的時候,別把他的這些東西都扔了。”於小璐很隨便地說道。
安思源走到電腦前,電腦已經是開著的。
他問道:“東西在什麽地方,你打開讓我們看看。”
於小璐費了很大勁,才找到了她發現的她弟弟寫的東西。安思源與米佳認真地看了起來。
“我今天發現了一個意外,如果爺爺還在的話,他知道之後,會是很高興的。爺爺在世的時候,不止一次地和我說過他想找一個人。他要找的這個人,爺爺並不知道姓什麽,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他說過那個人左手的小手指好像少了一節。
我今天見到了這個人,他的歲數看上去,比爺爺的歲數好像小得多。我是在洗浴中心見到他的。我和他聊了起來,我說我爺爺曾經想找到他。他當時問我,你的爺爺是誰?我告訴了他。他當時就說,他根本就不認識我爺爺這樣一個人。可是他卻問我,現在你家中都有什麽人?這就讓我覺得挺奇怪的。
我還想和他說什麽,他匆匆忙忙地走了……”
看到這裏,安思源說道:“於小璐,這段文字上說的這個人和你弟弟沒出事之前,說過他曾經遇到過的那個人,可能是一個人。你覺得這裏麵一定有問題嗎?”
“我弟弟出事的時候,我就下意識地感覺到,他的死好像和這件事有關係。”
安思源一邊擺弄著手中的電腦鼠標,一邊問於小璐:“你爺爺生前和你弟弟說過的那件事,始終都沒有和你說過?”
“沒有,從來就沒有。他們爺孫兩個人有的是話可說,我弟弟沒事經常呆在我爺爺那間破書房裏,問這問那的。我根本就沒有那種興趣。”
“他都問些什麽?”
“我弟弟對我爺爺書房裏的那些擺設很感興趣,比方說,有一次有人送給我爺爺一個放大鏡,那顯然是個老東西,那個木柄是紫檀木的,我爺爺很喜歡。我弟弟就在他麵前問個沒完沒了。我不感興趣,爺爺也很少和我說這方麵的事。”於小璐說道。
安思源看到這些東西,並沒有像想象的那樣激動。他與米佳說道:“我們先走吧,等再有什麽情況時,我們再來。”
走出於小璐家之後,正在路邊等出租車的時候,米佳不無抱怨地說道:“我說安思源,就這麽點兒事,把我折騰來了,值得嗎?”
安思源也覺得無可奈何,他把雙手往兩側一伸,說道:“怎麽辦?你能不來?她就認準了他弟弟的死,一定是存在問題的。我們又沒有別的線索,她有新情況,你能不重視嗎?”
“好好的一次同學聚會,活生生地讓你給攪了。”米佳說道。
“可別這麽說。要抱怨,你就抱怨於小璐。別拿我出氣。”
“拿你出什麽氣呀?值得嗎?我也就是說說而已。”
第二天下午,安思源和米佳坐進車裏,車上還坐著餘利,身邊的兩個武警負責著安全工作。
此刻,麵包車已經停在了海德小區的門口。在此之前,安思源已經讓餘利給秦蘭打過電話。他告訴秦蘭,他已經被放了出來,他想和她見麵。秦蘭並沒有懷疑餘利這些話的真實與否。
安思源讓餘利按計劃再次撥通了秦蘭的電話,約她出來。
電話撥通之後,餘利說道:“我已經到了。就在你樓下的聯合收費處門口。”
秦蘭顯然沒有多說什麽,電話就掛斷了。
五六分鍾後,秦蘭就出現在安思源和米佳的視野裏。當她就要走到聯合收費處門口時,安思源和米佳從十幾米外的車上走了下來,迅速地跟了上去。當秦蘭還在東張西望地尋找餘利的時候,米佳首先靠近了她,接著安思源也走到了跟前。米佳說道:“你就是秦蘭?”
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米佳一隻手已經抓住了她的手,接著說道:“我們是檢察院的,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這時,秦蘭才像是大夢初醒,大聲吼道:“我犯什麽法了?你們憑什麽隨便抓人?”
她還想掙紮,米佳早就有了思想準備,秦蘭的反抗成了徒勞之舉。米佳平靜地說道:“請你不要大吼大叫了,我們沒說你犯法,隻是想請你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走吧,先上車再說。”
走到麵包車跟前,秦蘭無奈地坐進了車裏。隨後,米佳和安思源也跟著上了車。
此刻,安思源看了看米佳,米佳也看了看安思源。他們的心裏,幾乎是同時湧動起了欣慰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