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好的你
傅桐在廣州的家位於白雲山深處,那一片在民國時期曾是廣州城裏達官顯要的避暑勝地,後來收歸國有,劃分給廣州軍區。
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建築,風格半中半洋,傅桐告訴果果,這棟別墅是一個早年留學美國的華裔設計師的作品,廣州作為國內開埠最早的城市之一,在建築風格上也是兼收並蓄。
“我爸以前在第一軍醫大學當校長的時候,我們全家都住這裏,後來軍醫大學改製交給地方,我爸調任軍總,全家又遷回北京,這裏就沒什麽人住了,偶爾他會和我媽一起過來度個假。”傅桐一邊讓保姆把他和果果的行李提進屋,一邊跟她說話。
果果很喜歡這裏的環境,在屋裏坐了不一會兒就跑出去遠眺。白雲山,它為什麽會叫白雲山呢,山裏是不是真的飄著白雲?
“你現在想看白雲可看不到,得下了雨以後,山裏起了霧,就看到白雲飄渺在山林間。”傅桐上樓換了一身衣服下來,看到果果站在門口,走到她身後。
“坐了幾個鍾頭的車,你累了吧,去睡會兒,晚上我帶你出去玩。”傅桐準備外出。果果知道,他既然回了廣州,不可能不去看他的女朋友。
聽說傅桐的這個女朋友不僅出身名門,長得還很漂亮,傅桐就是為了離她近一點才自願下放到離北港基地工作。
“你穿這件黑襯衣就跟王子一樣,好看極了,你女朋友看了肯定很喜歡。”果果誇獎他。同樣有著清冷的氣質,陸誠睿穿白襯衣好看,顯得溫暖而沉靜,而傅桐,沒有人比他更適合黑色了。
傅桐摸摸她腦袋,笑笑沒說話。
回到房間裏,果果給陸誠睿打了個電話匯報,她和傅桐已經安全抵達廣州白雲山,傅桐出去會女朋友了,把她一個人留在他家。
“你住他家裏?”陸誠睿有點不大樂意了,原本他以為傅桐怎麽著還不得安排果果去住酒店啊,沒想到帶回了家,早知道這樣,不該讓他倆單獨外出。
“是啊,他帶我到他家,他家房子挺大的,而且這地方風景還特漂亮,小誠,要是你跟我們一起來就好了。”果果望著窗外白雲山林間的美景,感歎的說。
果果這麽說了,陸誠睿也不好再說什麽,再說就顯得自己小心眼了,於是道:“你好好休息吧,廣州你人生地不熟,別太貪玩了。”
“知道了,陸隊長……麽麽噠,晚安。”果果開玩笑的說。掛斷電話以後,她爬到**,很快就被濃濃的倦意包圍,這一覺睡了好幾個鍾頭。
傅桐把果果叫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果果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著他,“幾點了?是不是很晚了?”
“快八點了,你換件衣服,我在樓下等你,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傅桐說完就離開了果果的房間。
和基地裏安祥的夜晚不同,廣州的夜迷離而妖魅,處處燈紅酒綠,彌漫著撲麵的南粵之風,有一種紙醉金迷的墮落感,而公子哥兒消遣的地方就更多門道了。
果果跟著一身便裝的傅桐去了很多地方,吃遍了美食,也看遍了美景,隻有一樣兒她不大習慣,她聽不懂當地人嘰裏呱啦的粵語,就算是廣普,她也覺得帶著厚重的南方口音,聽不大明白,到最後,她索性摘掉助聽器,寧願呆在無聲的世界裏。
這會兒,她跟著傅桐坐在一艘豪華遊輪上,一邊吃著美食,一邊夜遊珠江,抬眼望去,廣州的夜景盡攬。
“你怎麽不把你女朋友帶來啊?”怕傅桐聽不到,果果靠在他耳邊問他。傅桐笑笑,也在她耳邊道:“今晚是陪你玩兒,不帶她。”果果開心的咯咯直笑。
如此賞心悅目的一對人兒,勾肩搭背的說悄悄話,旁邊的人看到這一幕無不感慨,他倆的感情是有多好,生怕別人聽到他們的情話似的,大庭廣眾之下親昵的咬耳朵。
“這個蝦餃好好吃,就是太少了,再給我來一籠。”果果大聲道。和很多聽力有障礙的人一樣,她怕別人聽不到,有時候說話會不自覺的變得聲音很大。
因此,她原本是跟傅桐說話,結果全船的人都聽到了,服務生很盡責的又送來一籠。果果夾起蟹黃蝦餃,吃的很高興。
傅桐心想,這麽可愛的女孩兒,她要不是耳朵聽不到,得有多完美。隨手替果果攏了攏頭發,傅桐看著她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
“明天中午我跟朋友約好了去錦源聚聚,你也一起去吧。”
“好呀,那裏好玩嗎?”
“好玩呀,有波斯舞娘跳舞。”
“那是你們男的喜歡看的,我又不是男的。”果果笑嘻嘻的說,腦子裏不由得聯想起陸誠睿的**,牙齦又有些隱隱的痛感。
不能再想了,再想又要上火了,果果愉快的吃著馬蹄糕和蝦餃。
廣州的夜生活真是太豐富了,果果很難想象,像陸誠睿和傅桐這樣自幼養尊處優,過慣了奢華生活的公子哥兒會心甘情願呆在北港基地那樣枯燥的地方。
也許,越是生活的優越,越需要心靈上的寄托,他們都一樣,要通過一種方式自我認定,他們的理想,不是當個米蟲,而是實現自我價值。
這麽一想,果果倒是理解了陸誠睿那時候為什麽總有點瞧不起自己,大概他覺得她隻是個被慣壞了小女孩兒,沒有思想沒有內心,真正接觸她以後,他的那種偏見才漸漸消退。
見果果吃著吃著發愣,傅桐叫她一聲,她沒聽見,他又叫她一聲,嘴唇貼在她耳朵上。
這回果果聽到了,也感覺到了那股熱氣,訕笑:“我走神了,你說什麽?”“我說,船到渡口了,咱們該下去了。”傅桐執起她的手,領著她下船。
玩了一晚上,回到傅家已經是淩晨一點多,果果躺在**,怎麽也睡不著,想給陸誠睿打個電話,明知道基地到了夜間都會屏蔽手機信號,她還是忍不住按下他的號碼。
不在服務區的提示音傳來一遍又一遍,果果這才不甘心的放下手機。不知道他會不會想我呢,我不在的時候,他會像我一樣失眠嗎?果果翻來覆去折騰半宿,才漸漸睡著了。
第二天中午,傅桐帶著果果一起出門,先把她送到他和朋友聚會的錦源會所,又開車去接他的女朋友周玨。
傅桐的這些朋友果果幾乎都不認識,她又不太喜歡跟陌生人說話,傅桐不在,她便獨自坐在角落裏玩手機。
不斷聽人提起周玨這個名字,果果半天才知道,他們說的正是傅桐的那個女朋友。
周玨的爸爸是廣州軍區司令員,家庭是沒得說,長相也一流,自幼便深得父母疼愛,十幾歲就送到英國去上學,後來輾轉去美國讀研,平常她並不經常在國內,這次回來本是度假,恰好她表哥從武漢過來,眾人便約了一起聚聚。
傅桐和周玨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周玨一進來就撿了圓桌上最好的位子坐下,本來嘛,這樣的美女到哪裏不是一群男人捧著,這一桌她和傅桐又是主家,她愛坐哪兒就坐哪兒,用不著搭理旁人。
果果想,這女的看著挺有勁兒,長得漂亮,還大氣,更重要的是,你看她這一桌男人把她寵的。
女人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狐狸精情結,一方麵痛恨鄙視別的女人像個狐狸精,勾引了她們喜歡的男人;一方麵又渴望自己在男人眼裏像個狐狸精,能顛倒眾生。
隻因她們知道,古往今來,狐狸精一樣的女人得到男人寵愛最多。曆朝曆代的寵妃,沒有幾個不狐媚的,端莊受到尊重,寵愛卻不一定有。
端莊,本來就象征著一種不可褻玩、一種難以親近狎昵,所以女人們才會陷入兩難,是被男人當佛像一樣供著,莊嚴寶相、地位崇高,卻碰也不願碰呢?還是像個狐狸精那樣活色生香?
果果一邊思考著這些有趣的問題,一邊看著這一桌的人。要說周玨是個有趣人物,她那個表哥就更有趣了,一個大男人,叫什麽不好,偏偏叫什麽周樵樵,女的也就罷了,男人用疊字名,聽著怪別扭的。
一桌人樵樵樵樵的叫,果果聽著直想笑,瞧一瞧看一看,像路邊小販吆喝一樣,那人還覺得挺美,跟自己表妹不時交頭接耳。
注意到果果像個小學生似的坐在角落裏,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也不多言語,似乎對自己很好奇,周玨的虛榮心得到很大滿足,向來如此,她不管走到什麽地方,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周玨問傅桐,“那孩子誰呀,看著眼生,不是你們圈兒裏的吧?”傅桐告訴她,那是覃嘉樹的女兒,名字叫果果。
覃嘉樹少將的大名,周玨是有印象的,那是部隊圈兒裏有名的老帥哥,聽說好些女人追他,可都沒成功,想不到他女兒已經這麽大了。
隻是那孩子,怎麽看起來怪模怪樣的?
猜到周玨心思,傅桐告訴她,果果的聽力比正常人低得多,所以看起來反應有些遲鈍,“老覃疼入命,果果就是他**,到哪兒都帶著她。”
原來是聾的,倒是挺可憐的,周玨起了點同情心,可她的同情心也實在有限,因為她很快注意到,果果是個漂亮姑娘,而且那種漂亮,憑她的經驗,特招男人喜歡。
她長得美,自幼驕縱,從來不喜歡在任何場合有任何人壓過她的風頭,還好那個覃果果像隻小老鼠,看起來與世無爭。
果果看到周玨有意無意的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掃了自己一眼,並沒有把視線移開,直覺告訴她,這女的挺好玩兒,她實在想知道,都說傅桐特寵她,究竟是怎麽個寵呢?
大概是頭天晚上沒睡好,果果又有點上火了,對著一桌的美食,肚子想吃,嘴巴卻難伺候,稍微碰到一點就疼,還是忍著嘴饞,少吃點為妙。
傅桐見她不怎麽動筷子,關心的問:“怎麽不吃啊,不喜歡這裏的菜?”“不是,我牙齦又上火了,一碰到就疼。”果果捂著腮幫子。
傅桐讓她張開嘴給他看看,見隻是普通潰瘍,也就沒在意,囑咐道:“那就吃點清淡的,回家我給你噴點西瓜霜。”
周玨跟自己表哥說話,眼光卻時不時的瞟向傅桐,看到他對果果關切的樣子,心有不悅,可還得維持著大家閨秀的風度,秀麗的雙眉隻微微一皺,就悄悄地隱去了。
吃過中飯,一行人去會所後麵的高爾夫球場打球。
一開始還玩的興高采烈,然而沒過多久,傅桐跟周玨在休息區像是起了爭執,果果聞聲望去,偷偷把助聽器調整到最佳的角度。
“我說不行就不行。”傅桐劍眉一挑,把手機扔桌上,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
“憑什麽你說不行就不行啊,我們都說好了的。”周玨不答應了,傅桐這是怎麽了,衝自己發什麽無名火呀。
“讓這麽多人等你一個,你覺得合適?”傅桐冷淡的掃了她一眼。
看來是周玨要先行離開,傅桐不同意,也是,他今天做東請朋友聚會,女朋友中途跑了是挺讓他沒麵子的。
果果想,這人還真是蠻有原則,不愧是軍醫,瞧人家考慮的多全麵啊,可又一想,他至於生這麽大的氣嗎,小誠就不會這樣。
“我就要去!大不了我快點回來,我哥都沒急,你急什麽!”怒氣爬上周玨的臉,千金小姐的架子端不住了,可她就算是發火,也帶著三分嬌嗔,在場的男人,遇到這樣會撒嬌的,隻怕骨頭早酥了,誰還會拒絕。
可惜啊,傅少爺他不吃這一套,冷冷的眼神隻一道目光遞出去,在場的人就知道他這是不會妥協了。
“你去,我們走!”傅桐隻撂下這句話,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