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冉斯年願意解釋兩個人會做雷同的夢的原因,還是從科學的角度去解釋,饒佩兒來了興致。坐回原來的位置,也不出聲,靜靜等待著。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冉斯年徐徐開口,“正是這個夢給了我提示。”

“什麽夢?快說說。”饒佩兒已經三個月沒再聽冉斯年講夢釋夢了,難免有些好奇激動。

冉斯年盡量客觀地把昨晚那個無厘頭的夢講了一遍,當然,他隱去了最後雷鈞霆被自己虐死在夢中的橋段。

“這又能說明什麽?”饒佩兒躲閃冉斯年的目光,其實她心裏清楚,這個夢說明了冉斯年在吃醋,這個笨蛋到現在才後知後覺,打翻醋壇子。隻可惜,為時已晚,她已經有了冥冥中自有注定的前世今生的戀人雷鈞霆,心裏麵再也沒有位置留給冉斯年,他原來占有的領地正在迅速後退,到如今,隻剩下了一隅之地。

“關鍵在於夢裏雷鈞霆的那句話,他說‘我不但是你的前世,也是你的今生!我才是命中注定的你的愛人!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錯過你!’”冉斯年饒有深意地重複夢裏雷鈞霆的話。

饒佩兒翻了個白眼,“這話有什麽問題?我和鈞霆前世是戀人,今生也找到了彼此,也是戀人啊。所以說是命中注定的愛人,有什麽不對嗎?說這一次不再錯過我,很可能是因為前世,我們因為什麽原因,有緣無分錯過啦。”

冉斯年搖頭,“佩兒,你不要忘了,你被你的父親催眠過,你的記憶中,有至少一個片段是空白的。說白了,很有可能你早就見過這個雷鈞霆,隻不過恰好雷鈞霆是屬於你失去的那段記憶的。你們之間根本沒有前世,隻有今生。而且很可能,你喪失的記憶裏,你跟雷鈞霆的過往中,他錯過了你,所以他才會說這一次絕對不會再錯過。”

饒佩兒恍然大悟,但也馬上本能的抵觸這個說法,“鈞霆可沒說過這個話,那隻是你的夢。換句話說,你根本沒有證據證明我跟鈞霆這一生早就認識,你隻是懷疑是這樣而已。”

冉斯年聳肩,“沒錯,我沒法證明你們今生早就認識,並且有過一段緣分,但是你也沒法證明你們前世有什麽關係吧,你甚至無法證明人可以投胎轉世。所以,你們倆會做雷同的夢,從科學的角度解釋原因,就是因為你們這一世有過接觸和某種關係,你們的夢不過是在重複和加工你們共同的過往罷了。”

饒佩兒別過頭,小聲嘀咕:“你這個人真沒勁,非要打破我美好浪漫的想象。就撒個謊善意的欺騙我一下不行嗎?”

冉斯年當然聽到了饒佩兒的嘟囔,他解釋:“不好意思啦,我可以說一些別的討你歡心的話,但是我不想違背自己的原則撒謊去討任何人歡心。”

“好吧好吧,你有原則,”饒佩兒轉了話鋒,“那麽釋夢大師,就請你幫我分析一下我和鈞霆的夢,幫我找回失落的記憶吧。”

冉斯年不解地問:“為什麽要這麽費勁?你不記得了,雷鈞霆總不會也這麽湊巧不記得吧?他肯定記得的,隻不過看你不記得了,就索性不說,再把你們的過去通過夢的方式講出來,製造跟你不謀而合的假象,騙取你的好感,還有什麽前世今生的所謂浪漫想象。我是不知道他這樣做到底是何居心,但是我勸你,還是盡早跟他攤牌,問問他你們過去到底有什麽交集過往。”

饒佩兒無奈地搖搖頭,“問不了,鈞霆出差去了歐洲,最早也要在這個月月底回來,也就是最少我還要等21天。這種事我也不想電話裏談,還是應該麵對麵仔細問清楚的好。”

冉斯年歎了口氣,“好吧,那你就先給我講講你們倆雷同的夢吧,看看我能不能從這夢裏推敲出你們曾經的過往。”

饒佩兒喝了口咖啡,陷入回憶,剛剛阻止好了語言想要開口,卻被突來的門鈴聲給打斷。

冉斯年有點不耐煩地走到門口,透過可視對講看外麵的來客。

那人是個中年男人,大概40歲左右的年紀,相貌平平,沒什麽特征。冉斯年覺得這張臉,他再看見,也不一定認得出來。

“你是?”冉斯年透過對講問對方。

男人禮貌地回答:“你好,我叫葛凡,請問這裏是冉斯年冉大師的家嗎?”

冉斯年一聽對方叫自己冉大師,就明白了個大概,這一定是他的顧客介紹來的顧客,來找他釋夢的。雖然顧客來的不是時候,但是也不能把財神爺拒之門外啊。而且看起來,這個葛凡的穿著打扮,也像是個不差錢的主兒。

冉斯年回頭看了一眼饒佩兒,饒佩兒衝他點點頭,說:“我這幾天都閑得很,觀摩一下你的工作就當做打發時間啦,請進來吧。”

冉斯年說了聲請進,然後便打開了房門。

葛凡見到了冉斯年,隻看了一樣就認定這就是他要找的冉大師。

“你好,冉大師,我早就聽說冉大師是個青年才俊,儀表不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你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造詣,又是在如此罕有冷門的領域,真是稀有人才啊。”葛凡像是張口就來,說這番話的時候如行雲流水,絲毫沒有卡殼,難得的是還十分真誠。

“客氣了,”冉斯年有些尷尬,把葛凡迎進客廳,“請坐。哦,對了,介紹一下,這位是饒小姐,是我的朋友。”

饒佩兒也與葛凡握手打了招呼,待冉斯年又端來一杯水後,三個人端坐在客廳裏。

葛凡又寒暄了幾句,在冉斯年的催促下,這才話入正題,他頗有些尷尬地說:“冉大師,是這樣的,我這次來,是有個疑問想要請教你。”

“請講。”冉斯年是個急性子,聽不得葛凡如此迂回。

葛凡搓著雙手,似乎很難開口似的,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似的問出口:“冉大師,你是夢學大師,我想知道,有沒有可能,夢裏的場景、人和事,就是這個人前世的記憶呢?”

饒佩兒正端著咖啡杯喝咖啡,冷不防聽葛凡問出這個問題,差點沒嗆到,“什麽什麽?你說什麽前世的記憶?”

葛凡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知道,我的這種想法很多聽來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是我本人,真的是為此困惑不已,所以才想要來聽聽專業人士的解答。”

冉斯年一直緊皺眉頭,嚴肅地問:“說說你的情況吧,你為什麽會產生出這樣的想法?”

葛凡一副興衝衝的樣子,似乎早就迫不及待地要講述他的故事,他喝了一大口水潤喉嚨,然後神秘兮兮地說:“自從三個月以前,我突然開始頻繁做相同的三個夢。這三個夢的背景都是民國時期,我是民國時期的富家少爺,有一個叫小蝶的女孩,是我們家女傭和管家的孩子,與我年齡相當,我們倆相互喜歡,卻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

冉斯年抬手打斷葛凡,“你最近是不是民國狗血劇看多了?”

葛凡愣了一下,仍舊擺出一副好脾氣的模樣耐心解釋:“當然不是,冉大師,請你聽我講完好嗎?這三個夢都非常真實,分別是我和小蝶的幼年時期,少年時機和青年時期,它是一係列的,是有承接的、有邏輯的完整故事。我在夢裏十分深刻地體會到了我對她的感情,那種刻骨銘心的感情,還有我們倆在一起時的歡欣愉悅,小蝶對我也是一樣用情至深。在現實中,我從未感受到如此熾烈深刻的情感。就好像夢裏的世界是彩色的,跳躍的,真實的,而現實世界是灰白的,呆板的,麻木的。我想,我已經愛上小蝶了,這種愛超越了現實中的一切,幾乎成為了生命的全部。要不是我和小蝶前世就愛得癡狂,今生我又怎麽可能僅憑夢境,就迷戀上了一個夢裏的女人?”

“這也不能成為你認為你夢到了前世的理由吧?”冉斯年覺得這個葛凡比饒佩兒還要異想天開,人家饒佩兒好歹也是因為跟雷鈞霆做了雷同的夢,有一見如故的感覺才萌生出了前世今生說,可這個葛凡,完全是沉浸在了想象中,就因為現實生活的無趣,自欺欺人地編造出個民國前世狗血故事聊以**。

葛凡看得出冉斯年不屑於他的說法,板著一張臉,並不感興趣,也有些沒麵子,小聲說:“冉大師,我本來以為你會理解我的狀況。”

“理解,弗洛伊德在他的著作裏提出過這樣的觀點,他認為人在夢中體驗到的情感不比現實中的遜色。我完全可以理解你在夢中強烈的感覺,但是夢隻是夢,它頂多是能夠反映一個人的心理狀態、欲望和過往經曆,怎麽也不可能去反映所謂的前世經曆。我本人對於前世今生,投胎轉世的說法是絕對不認同的。葛先生,我想你找錯了地方。”冉斯年冷冰冰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