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慶豐突然給了自己一個巴掌,滿眼淚水地說:“沒錯,我就是個混蛋,我就是個笨蛋,我以為我找到了真愛,我以為欒霞就是我的真愛,能讓我重新找到年輕和初戀的感覺,我以為她就是個清純的大學生,以為她對我是真心的,哪怕我一無所有淨身出戶,她也會願意嫁給我!我就是個混蛋啊!”
“後來呢?”冉斯年掩飾不住他對袁慶豐的不屑,這樣一個男人,真的是傻得可憐,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欒霞一直跟我說她有多愛我,愛我的成熟魅力,愛我這個人,而不是我的錢。她把我哄的服服帖帖,不用她開口就主動為她花錢,不光是給她買東西,看她那麽孝順,不想向家裏要生活費,想要出去打工,我就直接給她生活費,一給就是兩萬塊。我為她付出了這麽多,連家都沒了,兒子見了我都把我當仇人不肯叫我一聲爸,沒想到,沒想到……”袁慶豐一把鼻涕一把淚,一個中年男人竟然哭得像個孩子,“沒想到欒霞當麵人背麵鬼,在我麵前是個清純的、素麵朝天的女大學生,每次見麵都是在師範大學的門口,我看著她從校園裏走出來;背著我,她就是個畫著煙熏妝,穿著暴露**、叼著煙的太妹,我親眼看見她跟一個穿著鼻環滿後背都是紋身的小流氓在公園的草坪上,他們,他們就在那裏……當時我氣瘋了,我就,我就……”
“毆打了欒霞,”瞿子衝替袁慶豐講了出來,“法醫在欒霞的屍體上發現了不少新傷舊傷,這些傷痕有你造成的,也有胡超造成的,最新的傷痕,當然就是凶手造成的。”
“但是我真的沒有殺她啊!我發誓!我雖然恨她,恨不得殺了她,可是就算把她殺了又能怎樣?我現在想的是怎麽讓我前妻原諒我,怎樣才能複婚!是真的!”袁慶豐情急之下大叫,話音剛落便下意識捂住了嘴巴,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我們會進一步核實你的不在場證明的,結案之前你都不許離開鬆江市,懂嗎?”瞿子衝邊說邊起身打開了審訊室的門,示意袁慶豐出去。
袁慶豐邊往外走邊嘀咕,“我現在就是個喪家之犬,但我的家還在鬆江市,我是不會離開的,留下來才有機會回家啊。”
冉斯年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九點鍾,便提出告辭,“瞿隊,我和佩兒先回去了,要是找到了胡超,請第一時間通知我。”
“沒問題。”瞿子衝跟冉斯年揮手道別。
冉斯年看瞿子衝卻根本沒有回家的意思,看來他是要加班,在這裏等待手下們的匯報,等待胡超的消息。剛剛正式接手這個案子的時候,瞿子衝就已經派遣手下在市區裏胡大盛打工的工廠附近,以及魚龍混雜便於藏身的幾個區域尋人,在發出協查通報之前,他就已經如此賣力,看來是非常急於找到胡超這個關鍵籌碼啊。
讓冉斯年意料不到的是,當晚,瞿子衝就找到了胡超。
十一點半,冉斯年剛剛入睡不久,就接到了瞿子衝的電話,通知他,他們已經找到了胡超。胡超就在鬆江市最繁華的夜市大排檔附近遊**,專門揀客人沒喝完的啤酒白酒。他的酒癮犯了。
臨近一點鍾的時候,冉斯年和饒佩兒趕到了分局,但是卻沒來得及趕上瞿子衝審訊胡超。冉斯年隻好提出觀看瞿子衝的審訊錄像。
瞿子衝倒是大大方方,馬上給冉斯年播放了審訊錄像。
錄像畫麵中是胡超的正麵,看不到瞿子衝。
胡超比上一次跟冉斯年見麵的時候還要狼狽不堪,他坐立不安,一個勁揉自己的後腦。
“腦袋怎麽了?”瞿子衝冷冷地問。
“我被人給打了!就打在後腦上!”胡超憤憤不平地說。
“什麽時候?在哪裏?”
“就是周二晚上,我從我爸上班的工廠離開,想要出去買瓶酒,就在路上,突然有人從我後麵打了我的頭,然後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胡超不假思索地說,“我醒來的時候都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發現自己竟然在工廠附近一堆建築垃圾裏麵。後來我就去工廠找我爸,卻聽說我爸回棟梁村了,我回村裏以後才知道,欒霞死了。我偷聽鄰居們談話,說警察懷疑是我殺人,我就,我就逃跑,逃到鬆江市裏,沒想到,沒想到這案子又歸市裏管了。”
瞿子衝冷笑道:“欒霞的死亡時間推斷就是在周二晚上十點到十二點之間,而在這段期間,你並沒有不在場證明。”
胡超悻悻然地說:“我怎麽沒有不在場證明啦?我不是說了嗎,我被人打暈了,我頭上的大包就是證明啊!”
“哼,一個大包可當不了證明,況且,你的說法跟你父親正好相反,”瞿子衝調侃地說,“你父親胡大盛說周二晚上,一整晚你都跟他在一起,在他打工的工廠,他勸你跟欒霞分手,勸你戒酒一個晚上,你是在第二天天亮才離開的。你父親很努力地想給你找一個不在場證明呢。”
胡超臉色一變,馬上話鋒一轉,“警官,一定是我記錯了,你也知道,我是個小酒鬼,周二晚上出去買酒,一定是又喝大了,迷迷糊糊地回去我爸那裏了也不記得。沒錯,我現在想起來了,周二一整晚我都跟我爸在一起的,就是中途出去了一個小時去買酒喝酒。一個小時的話,根本不夠時間往返棟梁村的。”
“一派胡言,”瞿子衝一拍桌子,怒道,“你們父子倆簡直是謊話連篇!胡超,你以為你們倆統一口徑,就能稱得上是不在場證明嗎?別說你們倆配合得漏洞百出,就是天衣無縫,父親給兒子做不在場證明,也不能算數!”
胡超長大嘴巴,愣了四五秒,才反應過來瞿子衝說的什麽意思,他吞了口口水,結結巴巴地說:“對不起,警官,對不起,我,我,我剛剛撒謊了,其實,周二,周二晚上我真的是被人給打暈了,在建築垃圾堆裏昏睡到,到,周三中午。我爸,我爸一定是擔心你們懷疑我,所以,所以才撒謊,想要救我的。”
“哼,你們父子倆的話全都不可信。你頭上的包也證明不了什麽,胡超,你沒有不在場證明,又有殺人動機,案發現場又是你家,現場又留有你的血跡,你現在就是第一嫌疑人。”瞿子衝咄咄逼人地指控。
胡超急得嘴唇快速顫抖,雙眼噙著淚,哽咽地說:“我家當然會有我的血跡,我喝醉了酒經常會把自己弄傷的,有時候我爸也會打我。我沒有殺小霞,我那麽愛她,怎麽會殺她?”
“愛她,你還打她?棟梁村有好幾個人可以作證,他們看見過你毆打欒霞。”
“我那是喝大了啊,我自己都控製不了我自己的!而且小霞她要跟我分手,我不想分手,所以才跟她吵架的。”
瞿子衝冷笑一聲,“沒錯,你喝大了,控製不了自己,所以你才會失手勒死了欒霞,對吧?”
“勒死?”胡超突然安靜下來,眼神裏凝聚出恐懼,“這麽說,小霞真的是被勒死的?還是從背後被人勒死的?”
“沒錯,勒痕在脖子的前方,凶手是把欒霞麵朝下壓在地麵上,自己騎在欒霞的腰上,用你家的晾衣繩從前麵把欒霞勒斃的。你對於殺人手法還挺清楚的嘛。”
胡超突然雙臂環繞自己,瑟瑟發抖,“不是我,不是我,是那個黑影,是黑影殺死小霞的,他不是人,不是人,他是鬼,是我夢裏的鬼!”
“你冷靜,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鬼!”瞿子衝還想要繼續問話。
胡超卻抖得越來越劇烈,他身下的椅子也開始震顫起來,發出聲響。瞿子衝眼看無法繼續溝通,這個胡超就像是個發瘋的病人一樣,隻好退了出去。至此,短暫的審訊中止。
瞿子衝按下停止鍵,對冉斯年說:“胡超這會兒應該穩定一點了,不然你去跟他聊聊吧,聽聽他講述的第三個黑影殺人的夢。”
冉斯年示意饒佩兒跟他一起進去審訊室跟胡超聊聊,他認為有女人在,能夠緩和一些僵硬的氣氛,有助於讓胡超放鬆。
沒心沒肺的胡超早已經趴在審訊室的桌子上睡著了,冉斯年和饒佩兒進門坐下,弄出不小的聲音,可胡超就是不醒。
冉斯年輕拍胡超的肩膀,沒效果,他用力推搡胡超的身體,還是沒效果,胡超反而換了個姿勢,發出了均勻的鼾聲。冉斯年更加用力,幹脆把瘦弱的胡超給從椅子上推了下去,胡超整個人跌倒在地上,可就是這樣,他還是沒醒!
“要不是還有鼾聲,我還以為他死了呢,”饒佩兒感歎,“一股酒氣,看來胡超在被帶來這裏之前,剛剛喝過不少,怪不得睡得這麽死。”
冉斯年坐到饒佩兒身邊,思索片刻後,猛地用力一拍桌子。
這一次,在地上昏睡的胡超竟然有了反應,他動了動身子,似乎在慢慢轉醒,轉換到了半夢半醒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