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報案了嗎?”洋洋是茜茜的哥哥,是二成叔的大兒子,付甜甜記著她剛離開家上大學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屁孩呢,一轉眼都工作了。

“報了,但錢怕是拿不回來了,沒那麽容易破案,防詐騙防詐騙,預防最關鍵,隔壁鄰居都說芹嬸是老糊塗了,但他們的孩子都在身邊,他們哪能體會芹嬸的心情。”

“哎,鄰居們也是替芹嬸心疼錢吧,你說二成叔要跑多少長途才能賺到一萬塊錢啊。”

“錢哪是最重要的啊孩子,人最重要啊。”

父親說完了,重重地歎了口氣,這一聲歎氣叫付甜甜的心都碎了。

“喂,喂,甜甜啊,我是媽媽啊。”她母親剛說了一句,大概是她父親來搶手機,她母親便對丈夫道:“跟孩子嘮叨個沒完了,你這不影響孩子工作嗎,說兩句就得了。”

她父親道:“你這人,我跟孩子多說兩句怎麽了,孩子今天放假,對了,孩子還給我們匯了十萬塊錢呢,十萬塊啊。”

“你見錢眼開啊,你個二愣子,也不看看幾點鍾。”

她母親轉臉換了個語氣,對付甜甜道:“甜甜啊,工作要認真,身體也要注意啊,別累著了,那沒事,先掛了,啊?”

“媽,你跟爸也要注意身體,馬上三伏天了,夏補三伏,你們多買點好的吃吃,我現在能掙錢,你們千萬別省啊。”

“行行,我們好著呢,那先掛了,啊?”

“還有家裏的空調換了嗎?一啟動跟拖拉機一樣,溫度半天下下來,專家都說了,今年很可能是酷暑年,沒空調你們晚上覺都沒法睡,休息不好的話,身體能好嗎。”

“行行,媽都知道了,先掛了,啊?”

“嗯掛了吧。”

付甜甜等母親掛電話,母親等著她掛,過了半分鍾,母親又道了一遍:“甜甜,媽掛了啊。”

“掛吧媽。”

最後還是她先掛掉了電話。掛的一瞬間,她聽見了一聲嗚咽,不知是母親發出來的,還是無線電波傳輸過程中的嘈雜音。

她相信是後者。

手機立即響了起來,顯示的卻是公司裏的座機。

“甜甜,你在哪呢?怎麽還不來?”是坐在她旁邊,幫她填民意征詢表的同事蝶子的聲音。

“咋啦?老板來了?”

“你猜對了,不過是新老板,盛華的高層馬上要來視察工作,全部門就你一個沒到了,我跟經理說你去上廁所了。”

“給我五分鍾,我馬上到,謝謝。”

被潛在的意念牽引而來的這家銀行就在公司旁邊,她立即上車、下車、停車,快步走進大堂摁了電梯,電梯門快關上時,一個姑娘把半個身子探進來,付甜甜忙摁住開門鍵。

“小姐,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樓層鍵在哪裏,找了半天沒找到。”姑娘懷抱一遝資料,撲閃著難為情的眼睛,牙齒緊緊咬住嘴唇,見她的裝束,像是哪家公司的實習生。

“樓層鍵在外麵,你把這個蓋子移開。”付甜甜下了電梯,把樓層鍵上裝飾性的蓋子往上一推:“你去幾樓?”

“十二樓,謝謝你。”

“不用客氣,我剛來時也不知道樓層鍵在哪。”

姑娘怔怔地望著大小姐氣質的付甜甜,生出無窮的感動,在這裏上班的女生們一個個下巴抬得比天花板還要高,人情冷暖,一碰即知,難得碰上一個平易近人的。

付甜甜被看的不好意思了:“哪裏不對了嗎?”

“不是,太對了,我來這裏三天了,還沒人跟我這樣說過話。”

付甜甜笑起來:“那別人是怎麽跟你說話的?”

“他們都凶我,我來上了三天班,前兩天都是爬樓梯上來的,今天穿了高跟鞋爬不動了,昨天帶我的老師看見我穿了球鞋,把我訓了一頓,買了鞋房租就要交不起了。”

“租房子啊?外地來的?”

“嗯,在這裏讀的大學。”

“老家哪裏的?”

姑娘說了一個縣的名字,付甜甜笑著點點頭,居然是老鄉。

叮咚一聲,樓梯停下,這層樓共有兩家公司,而姑娘竟和她走向同一家公司,但從沒見過。

“你是哪個部門的?”

“市場拓展部。”看到和付甜甜一家公司,姑娘明顯很高興的樣子。

難怪,市場拓展部的人經常是滿世界的跑,況且她隻來了三天,而這個部門的負責人正是薑穎。

付甜甜拍拍她的肩膀:“喏,看到了嗎,那是我的工位,有事來找我。”

蝶子已直朝付甜甜揮手,姑娘忙道:“姐,那我先過去了,我叫舒昕怡。”

聽上去舒服的名字,也是個機靈的姑娘,付甜甜對她好感頻生。

付甜甜走過去,調侃蝶子道:“經理發飆了?沒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吧。”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高管已經到了。”蝶子跟她咬耳朵道。

“人在哪呢?”

“在會議室呢,你走狗屎運了,靜思救了你一命。”

“願聽其詳。”

“靜思不是被一個老板包養了嗎,老板的原配來鬧了,一大杯五百毫升的熱咖啡潑了她一臉,正好高管進來,你說這巧的,電視劇編劇都不敢這麽寫。本來是要檢查各部門工作的,現在是直接把經理們叫到會議室談話了。”

“整頓風氣啊?好事啊,我看公司被某些人搞得烏煙瘴氣的。”付甜甜張望了一眼會議室,半拉的百葉窗裏,薑穎一身粉色套裙,桃粉色的腮紅快打到脖子了,半裏路外都能看到,在一眾深色係服裝中,真是辣眼睛,騷氣。

“聽說盛華有外聘的法律顧問,你說我們法務部是不是要不保了?”

“撤銷了法務部,讓法律顧問多幹活,還不是一樣要多付錢。”

“你是學法律的,有底氣,不像我一個學文學的,專業不對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公布裁員名單,成天把人吊在那,不上不下的,難受死了。我跟我老公商量過了,萬一下崗了,我就打兩份工,白天去送外賣,晚上去快遞點幫忙,我們算了一筆賬,那賺的錢比現在多多了。”

付甜甜想著我學法律的怎了,不也跟你一樣,在部門裏幹裝訂、打印、歸檔的雜活,從包裏拿出一盒嚴諄清送的巧克力,遞給蝶子道:“給你家娃吃吧。”

蝶子開心的接過去:“又是哪個帥哥送的,有個美女同事就是好啊,一年到頭的能吃多少進口巧克力,對了對了,差點忘了,後天學校裏要開家長會......”

“看中哪件衣服了,盡管開口,甭客氣。”

“就是你穿過的那件水藍的裙子,領子上鑲鑽的,真絲的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