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半夜的時候,村子裏的狗開始瘋叫,像是要被殺了一樣。
我本來都睡著了的,但被那雜亂的狗叫聲給吵醒了。睜眼一看,四周黑漆漆的。由於陸胡子的平房完工沒多久,所以房裏還有點潮,晚上也會比外麵冷一些。
將被子裹緊了,我想起陸胡子跟我說的那句話——這幾天村子裏有些不太平。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
就在這時,我看到窗戶邊上,有個模糊的黑影出現。我立刻緊張了起來,心裏在想,外麵是誰啊?
那個黑影在窗戶那裏待了一兩分鍾,然後就走了。之後,狗叫聲依然很激烈,但沒人出來罵自家的狗。
等到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後,看到陸胡子正背著他兒子煮麵呢。他也給我煮了一份,我漱口之後,一邊吃一邊問他:“昨晚狗叫聲,你聽到了吧?”
他說當然聽到了。
“村裏出了啥事啊?咋全村的狗都叫成那樣啊?而且,還有人站在窗戶那裏。是不是咱們村鬧賊了啊?”
“如果真是鬧賊那就好了。”陸胡子把湯喝完,然後跟我說。“想知道怎麽回事是嗎?去村子西邊看看,你就知道了。”
我幾下吃完了,然後直奔村子西邊跑去了。路上,我還看到不少人都朝著村子西邊走呢。我碰到幾個熟人,就問他們村子裏出了啥事啊?咋大家夥都往村子西邊去啊。
那幾個人皺著眉頭衝我擺擺手,好像是在讓我別多說話一樣。
到了村子西邊,我頓時就愣住了——大路上、田裏、田埂上、山路上,麵朝地,背朝天地趴著很多人。
村裏有些人先到,然後就拿出口罩戴上,將那些趴著的人,一個一個地抬著往旁邊走。我剛要走過去看,張巧沁他爸張老三,遞給我一個口罩,叫我戴上。
戴上口罩,我跟著張老三一起往前走。等走到那些趴著的人的旁邊時,我才發現,那些人全都穿著壽衣,顏色款式都不一樣。但是,他們每一個都麵如死灰,冰冷僵硬。而且,還有些已經腐爛生蛆了,但也那麽趴著。
難怪村裏人要戴口罩,不然還不得臭死啊。
我也跟著搬屍體,然後問張老三,這哪兒來那麽多屍體啊?
張老三轉過頭,用下巴指了一下右邊。我看了過去,那裏有一些墳,有新有舊。難道,這些屍體就是那些墳裏的?是有人要偷屍結陰婚嗎?
但我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那些屍體,男男女女都有,但大多數都是上了年紀的。如果是要偷屍結陰婚的啊,幹嘛全都放在這裏啊?就算是半夜被人發現了,也不可能讓屍體同一姿勢啊。
我問張老三這都是咋回事啊?他搖了搖頭,意思是不知道。
這些屍體,有的是我們本村人,有的是外村的。我們本村的呢,有願意的,就抬回家自己重新安葬。不願意的呢,就地火化,將骨灰安葬回去。
忙活了一天,我也沒有搞清楚到底咋回事。所以我就去找陸胡子,他當時在地裏幹活,兒子就放在旁邊的大竹籃裏邊,用毛巾蓋著,免得被太陽曬著。
他說:“昨晚你在窗戶邊上看到的那個黑影,其實不是人,就是那些屍體。”
“啥?”我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腦子一想,難道是屍門的人來了?然後我就問他,這件事情應該不是昨天才發生的吧?
陸胡子說當然不是,然後他將前幾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我。
五天前。
張大爺家的那條土狗半夜叫喚地厲害,當時張二哥就出門去吼那條狗,讓它別叫了。沒想到,他開門出去,就看到院子裏站著一個人。但因為天太黑了,而且他沒開燈,是打著手電,所以沒有看清楚那人。他還以為是有人來找張大爺的,就拿手電晃了一下對方——那是個老頭兒,稍微弓著背,穿著黑色的壽衣,眼睛閉著,像木樁似的就站在那裏。
可當他看到對方的臉是,卻嚇得差點尿了褲子。因為那個老頭兒,正是幾天前村裏去世的那個。而且老頭兒上山那天,張二哥也去幫忙抬棺材了的。
聽到張二哥的尖叫,張大爺和鄰居們都跑出來了。當大家看到那具站在院子裏,一動不動的屍體時,都嚇壞了。畢竟農村嘛,有人去世了,左鄰右舍都會來幫忙的。所以,現場所有人都認識那個老頭兒,都知道他已經上山了啊。
老頭兒的家人嚇壞了,就趕緊派人去墳地看看。那幾個人還沒出門呢,死屍突然動了,嚇得大家夥倒抽一口冷氣,然後他們就盯著那具屍體朝著村子西邊跪了下來,然後雙手平伸出去,往前倒下,最後趴在了地上。
現場不少人當時就被嚇得跑回家去了,膽大一些的就留了下來,想搞清楚到底咋回事。等了幾分鍾,死屍沒有再動了。
老頭兒的家人就問村長,這到底咋回事啊?村長急得滿頭大汗,說他也不知道這是咋回事。
這時候張大爺走到了死屍旁邊,先看了看死屍,然後又看了看村子西邊,最後表情凝重地說:“咱們村,這幾天怕是要出大事啊。”
村長急急忙忙問張大爺,要出啥事啊?所有人都看著張大爺,都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張大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告訴現場所有人:“從今天開始,到了晚上後,不管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情,大家都不要出門,知道嗎?”
有人就好奇地問,會發生什麽事情啊?萬一不得不出門咋辦啊?
張大爺麵色冰冷地說:“如果覺得自己活夠了的話,可以出門。”
這話一出,所有人當場閉嘴了,誰也不敢吱聲。第二天晚上,村子裏有幾條狗瘋了似的大叫著,還有黑影出現在窗戶邊,但沒人敢亂說什麽。到了白天,有人發現村子西邊的田裏,趴著幾具死屍。而且,那些死屍有些是死了好幾年,都爛的不成人形了。
當時村裏人被嚇得不輕,急急忙忙跑去找張大爺,問他這都是咋回事啊?張大爺隻是說,不管晚上外麵發生什麽事情,隻要大家不出門,就不會有事。一旦開門,哪怕是開窗戶看的話,都會性命不保。
連續幾個晚上,每晚都是狗叫,然後在村子西邊就發現趴在地上的死屍。有些死屍不是我們村裏的,是其他村的。而且,鄰裏的其他村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有人就不知道這個,晚上開門或者開窗戶去看,結果就一命嗚呼了。
這事鬧得很大,警察都介入進來,但法醫調查一番之後,給不出結論,他們也不知道為啥那些死屍會半夜起來朝同一個地方走。前天,聽說我們這個縣的公安局長收到一封信,然後就告訴附近幾個村的派出所,要通知到每一個村民——有條件地盡快搬離,沒條件的,晚上別出門,別開窗,這樣可保平安。
聽完整件事情,我驚呆了,難道是屍門的人在搞鬼?不應該啊,如果是屍門的人在搞鬼,那這麽多屍體,他們幹嘛不帶走呢?如果不要這些屍體,又何必弄出來嚇人呢?
還有,給公安局長寄信的人,是誰?想到那個命令的內容,我第一反應就是張大爺。
難道,寄信的人是張大爺?就算信是他寄給公安局長的。但是,張大爺是我們村土生土長的人,沒聽說過有什麽特殊身份。而且他的獨子張二哥也就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他家親戚當中也沒有很高權位的。堂堂一個公安局長,平時要相信你一個農民說的話?而且這事一看就知道不同尋常。
思來想去,我都覺得寫信給公安局長的人,不是張大爺,八成是一個道行很高的道士做的吧。但我還是要去找張大爺,因為他很可能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