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個項目的變動,以及上市的準備,美星公司在春節前都處於一種高速運轉的狀態,甚至連年會都挪到了年後。阮之更是創下連續七天留在公司加班的記錄,幸而在除夕前一天,節目組包括六位參與真人秀的藝人順利出發了。
阮之留在國內終於可以稍稍鬆口氣。她很慷慨地給優優放了個長假,又自掏腰包,在她的年終獎裏添了一筆,小姑娘不知情,歡天喜地地跑來說:“之姐,今天不加班吧?那我先走啦!”
“去吧。”阮之頭也不抬,“工作交接好。”
“之姐,今年你怎麽過年呀?”優優沒有立刻走,猶豫了一會兒問。
阮之終於將目光從電腦屏幕前抬起來,笑盈盈地說:“怎麽?怕我叫你來加班呀?”
“不是啦。”優優有些緊張,“是這樣的,我媽媽說,如果之姐你不嫌棄的話,那個,可以來我家吃年夜飯。”
年夜飯……
聽到這個詞,阮之恍惚了一下。
她已經很久沒有在除夕夜和親人一起吃過團圓飯了。
說起來也真是巧合,傅長川也不喜歡熱鬧過節,嫁給他之後過的唯一一個春節就是去年。除夕夜兩人待在家裏,像往常那樣吃了頓飯,就各回各屋了。
意識到優優還在等自己回答,阮之笑笑說:“我可能會出去度假。幫我謝謝你媽媽的好意。”
優優有些失望,點了點頭說:“之姐,今年年終獎我發了不少錢呢。那個十萬我可以先還你一部分了。”
阮之從未提過讓她還錢,可是小姑娘有這樣的責任心是件好事,她並不推脫,隻說:“好啊。不過不用急,你慢慢來。”
優優用力點頭,轉身走到門口,停住腳步說:“之姐,真的不用幫你訂機票嗎?”
她有些愕然笑了:“我還沒想好去哪度假呢。”
“法國啊……傅先生在那裏。”優優小心地提到這個名字。
“行了,這些事用不著你操心。”阮之揮揮手,“走吧,新年快樂。”
很快,公司裏同事們漸漸都走了。蔣欣然剛剛工作完從機場回來,也是單身一人,約好了在阮之家過年。
“走了。”阮之合上電腦,“晚飯吃什麽?”
蔣欣然警惕地看著她:“反正不要你做的。”
阮之想了想:“那就去小店吃吧。”
難得家附近的四川小吃店這個時間還開著門,老板夫婦沒打算回家過年,所以照常營業。阮之是常客了,一進門就熟門熟路地開始選菜。老板娘笑著和她打招呼:“今天你老公沒來啊?”
其實他們也就一起來吃了兩次,大概是傅長川很難不令人印象深刻,老板娘就牢牢記住他們了。阮之拿了串魚丸放進籃子裏,笑眯眯地說:“他出差去了。”
“哎呀,那過年能趕回來嗎?”
阮之含含糊糊地說“不能”,就瞥見蔣欣然正衝自己不懷好意地笑。
她是大明星,出門是戴口罩的,可是眼神很促狹,湊到阮之耳邊說:“你們和好啦?是不是該謝謝我?”
“謝謝你讓我被劫持嗎?”阮之十分沒好氣,把選好的菜遞給老板娘結賬。
兩人在空****的小店裏坐下來,蔣欣然還是沒敢摘下口罩,壓低聲音說:“傅長川會來這裏吃麻辣燙?”
“會啊。”阮之不以為然的樣子,“他之前都沒吃過,吃了就上癮了。”
蔣欣然的表情就有點複雜,幽幽地說:“真受不了你。人家好好的公子哥,家裏中式西式廚師輪著伺候,跟了你就隻能在街邊吃麻辣燙。”
“……他很愛吃好嗎!我點十八塊錢,他能點二十八!”
一碗熱騰騰的麻辣燙下肚,兩人一起回家。這是蔣欣然第一次來這套公寓,一進門先參觀了一圈,嘖嘖稱讚傅長川的品位。
阮之在這裏已經住了大半個月,原本家裏的好多東西也搬了過來,這個家也漸漸的有了不一樣的味道。蔣欣然指著臥室牆上那張唐卡,哭笑不得:“傅長川知道你在臥室裏掛著這個嗎?”
——倒不是說唐卡本身的問題,而是臥室極致的簡潔風立刻變得不倫不類。
蔣欣然湊過去看:“你還真敢在他牆壁上釘釘子啊。”
“哎哎,這可是活佛開過光的唐卡!”阮之把她趕出臥房,“再說現在房子是我的好吧。”
“是因為他的家族反對嗎?”蔣欣然有些突兀地問,“不然,我想不到他要和你離婚的原因。”
阮之怔了怔,下意識地說:“不是。”
蔣欣然饒有興趣的挑了下眉,等她繼續說下去。
“你也不是不認識他。他這樣的人,根本不會被家族控製。”她遲疑著說,“他現在手上打理的公司,也和家裏沒半點關係。”
“所以是真愛嘍?”蔣欣然興奮起來。
真愛……
這個詞怎麽這麽諷刺?
阮之正要反駁,一直放在客廳的iPad響了,阮之走過去看了一眼,是傅長川要求視頻。她下意識地抓起平板電腦走進臥室,一邊伸手點了同意。
彼此連接上也需要點時間,阮之深呼吸了兩口,屏幕那邊出現了畫麵。
傅長川放鬆地坐在靠椅上,臉色看上去不錯:“今天放假了嗎?”
他坐在窗邊,陽光燦爛,連發絲末梢仿佛都閃爍著點點光亮。比起這些天容城陰冷小雨不斷的天氣,她真有點羨慕:“你那邊天氣真好。”
傅長川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是難得的暖意:“是不錯。”他是拿著手機和她視頻,畫麵抖動了一下,隨著他的角度對準了露台外的城市。巴黎市區的建築普遍不高,地標性的建築——鐵塔就尤為顯眼。
“你住的是酒店嗎?”
傅長川收回了鏡頭,搖頭說:“不是。”
這麽說,他在巴黎,其實也有公寓。
阮之去過巴黎,那一次也是和他一起去的。可那時她對他的一切都一無所知,吃住都在酒店。她對巴黎那麽多的博物館、美術館也沒什麽興趣,每天逛完街就把一大堆東西搬回房間,如此而已。
“你身體還好麽?”阮之脫口而出後,才意識到自己這句話很關心他,又補充說,“那天我去醫院,鍾醫生不在……”
“他一直在我身邊,我很好。”傅長川眯了眯眼睛,“節目開錄了?”
這會兒梅靜他們應該在飛機上,或許再過幾個小就到巴黎了。阮之知道節目地流程,其中會有一天給所有人自由活動的時間,梅靜應該會去找他,以他們兩家的淵源,他大概也不會拒絕陪她。
“是啊,所以你等著接梅靜了是嗎?”阮之努力讓自己說得不那麽酸溜溜的。
傅長川怔了怔,旋即笑出聲:“阮之,如果你不放心的話,為什麽不來這裏盯著?”
“我——”本想說沒有不放心,可是為這個話題爭吵似乎也蠻丟臉的,阮之隻好打個哈哈說,“我要留在國內過年。”
門外蔣欣然敲了敲門,阮之站起來的時候順手碰到平板電腦,不經意換了個角度,屏幕那邊傅長川的聲音驀然就變了:“阮之!”
“欸?”
“你在臥室裏掛了什麽東西?”他的臉色已經徹底的冷下來,隨時會爆發的樣子。
“開了光的唐卡啊。”阮之覺得他莫名其妙:“就是我家搬來的,你不是見過麽?”
“……”傅長川的呼吸聲有些重,咬牙切齒說,“誰,準,你,掛,上,去,的?”
“這是我的房子啊!”阮之撇了撇嘴,“我還不能自己做主了?”
他被她的話一堵,一時間還真說不出話來,良久,才說:“你把房子弄成這樣,我還怎麽來住?”
“……你房子那麽多,差這套麽?這麽斤斤計較當初就別把房子轉給我啊。”末了,阮之還把腦袋伸到鏡頭前,吐了吐舌頭,囂張地說:“我還有事,先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