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醫院裏休息到第三天,炎症退了,人無論如何閑不下來,辦了出院手續就去上班。

短短的兩天時間,外邊已經是風言風語,暗流湧動。

有圈內的朋友截了孟麗新發的朋友圈,孟麗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也算是撕破臉的大罵了。也有消息靈通的媒體發短信詢問說:“之姐有人看見你的卡宴在清洗維修啊。”她心情好,親自回複說:“是啊,被loser潑了漆啊。”

這條回複又引發了無數揣測,甚至日月傳媒的老總孟麗接受了傳媒的采訪,澄清了所謂的“潑漆事件”。阮之處於漩渦的中心,卻始終沒有明確表態,隻好整以暇地說了一句:“是有誰不打自招跳出來說了什麽?”

不過對於阮之而言,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新的戰場已經不是這些塵埃落定後的扯皮,工作日程一下子又排得滿滿的,尤其是因為盯著蔣欣然的封麵拍攝,她更是早出晚歸,親自盯著片場,一點都不敢放鬆。

最後一天她照例讓助手去買了咖啡和點心分給雜誌的工作人員,一直忙到下午五點,順利收工。蔣欣然有事先走了,她還在等司機,接到了傅長川的電話。

“周末了。”

“啊?”阮之揉揉額角,“什麽事?”

“我說周末了。”傅長川語氣很冷淡,“你上次說請我吃飯。”

“哦,是。”阮之一下子記起來,“你不是說沒空麽?”

傅長川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十分不悅:“那就算了。”

“你這人怎麽這麽高貴冷豔。”阮之抱怨說,“我說了不請你麽?你在哪兒?”

“剛下飛機。”

阮之心裏盤算了一下:“那這樣吧,我先去超市買點東西,你正好順路來接我。我把地址發給你。”

電話那邊沉默了半晌:“你要做飯?”

阮之略略沉了臉:“怎麽?不吃算了。”

“……我來接你。”

傅長川掛了電話,連歡在他身邊,十分適時地問:“是司機送還是您自己過去?”又提醒說,“蛋糕已經訂好放在後備箱了,是阮小姐喜歡的冰淇淋口味,不過路上別耽擱太久,久了蛋糕化了口感不好。”

傅長川麵無表情地接過了鑰匙:“誰說是給她過生日?”

連歡一聲不吭,當然也不再提蛋糕,和司機兩人一起走了。

傅長川看了眼短信,她離得倒不遠,就在下了機場高速不遠的一個大賣場。

車子停在停車場,傅長川打了個電話,她隔了很久才接起來。

“還有多久?”

“唔……你等等啊。我還在選菜。”聲音忽近忽遠,阮之還在那邊和營業員說話,“……幫我稱下這塊肉。”

傅長川果斷熄火拔鑰匙:“我來找你。”

他在賣場裏找到她的時候,她還在賣肉的地方徘徊,正俯下身仔細地挑選豬蹄。

傅長川走過去,看了眼滿滿當當的購物車:“兩個人吃麽?”

“是啊。”阮之頭也不回,從過秤的營業員手裏接過豬蹄,“你說這些夠不夠啊?”

傅長川隨手翻了翻食材,眸色深處滑過一絲笑意:“以你做菜的成功率來說,這些可能還不夠。”

阮之也不反駁,順手把滑下來的發絲夾回耳後,十分誠懇地說:“那再多買點吧。”

傅長川也沒阻止她,看著她不斷往車子裏扔東西,直到滿滿一車再也放不下,他才說:“夠了。”

兩個人推著車去結賬,這個時間大約是晚飯時間,排隊的人也不多。很快就輪到他們,一件件刷完價格,阮之忙著把東西塞進購物袋裏,理所當然地說:“付錢啊!”

“……”傅長川眉梢微揚,本想說什麽,最後到底還是拿了卡遞過去。

推車走到停車場,傅長川慢條斯理地說:“不是說你請我吃飯麽?”

阮之怔了怔,嘟囔了一句:“習慣了。”

他正接過她手裏的袋子,準備放進後備箱,聞言動作頓了頓,漆黑的眸色顯得有那麽一瞬的錯綜複雜。

“……給你錢咯。”阮之坐在副駕駛座上,扣好安全帶,從皮夾裏抽了幾張錢給他,“這總行了吧。”

傅長川隨手拿了,車子駛出停車場,他側頭一看,阮之靠在座位上,已經睡著了。

大概是真累了,她睡得毫無形象可言,呼吸聲有些重,仿佛是在微微地打呼。本就白皙的臉因為疲倦,顯得眼睛下邊兩塊青黑色更加明顯。隻有這個時候,她才不會顯得那樣咄咄逼人。很多次他都這樣看著她的睡容,忍不住好奇,這樣瘦小的身軀裏,怎麽會藏著那麽倔強的性子。

車子還是開到她的公寓,這次保安十分爽快的放行了。

傅長川駛進地下車庫,看她睡得還熟,又等了一會兒,這才探過身去輕拍她的臉。

阮之一下子就醒了:“我睡了一路?”急急忙忙下車,跟著他去後備箱拿東西,這才發現還有個蛋糕。是她喜歡的口味,抹茶冰淇淋。阮之輕輕歡呼了一聲:“幫我謝謝連歡,還記得我喜歡的口味。”

他隨口問:“你怎麽知道不是我買的?”

阮之反問:“你能分清抹茶和紅豆口味的區別麽?”然後被自己逗笑了,“你還能記得我的生日蛋糕嗎?”

傅長川沉默了下,兩人進了電梯,走到門口,阮之摁下了密碼,房門滴滴兩聲,顯示密碼錯誤。

“……”阮之仔細想了想,重新輸入了一遍。

還是錯誤。

……怎麽回事?

她有些目瞪口呆。

“你換密碼了?”傅長川冷冷地問。

“是啊,你上次闖進來提醒了我,我得換密碼了。”她絞盡腦汁,“怎麽會……我明明昨天還開過。”

又試了好幾遍,始終開不了門,傅長川有些忍無可忍,伸手推開了她,順手摁下一串數字。

門鎖發出愉快的音樂聲,開了。

“……”阮之簡直難以置信,“密碼是什麽?”

傅長川冷了臉,諷刺說:“你的車牌號碼。你的密碼還能有什麽?手機末六位,和車牌號加零。”

她一下子記起來,一臉被看穿的訕訕感,嘟囔說:“大不了我下次換指紋鎖。”

廚房的半邊流理台都被各種各樣的食材堆滿了。

傅長川從冰箱裏拿了罐啤酒,看著她手忙腳亂地備菜,想要說什麽,最後還是覺得少看為妙,一聲不吭就出去了。

客廳裏放著新聞,他剛換了一個頻道,果不其然,廚房裏傳來了一聲慘叫。

仰頭喝了半罐啤酒,他終於還是忍不住,走進了廚房。

廚房裏十分慘烈,她拿著鍋鏟,站得離炒鍋很遠,一副想要上前,卻又不敢的樣子。

傅長川隻好搶過去先關了火,順便看了眼鍋子,裏邊黑乎乎的一坨東西,勉強還能分辨出是排骨。

阮之順手就把鍋鏟一扔,地跑忙不迭地跑出去:“我去抹點薄荷膏。”

等她從藥箱裏找了薄荷膏出來,在手背被油濺到的地方抹好,再回到廚房的時候,傅長川指著那個黑乎乎的炒鍋,語氣平平地問:“我很好奇,你是怎麽把這個鍋子弄成這樣的?”

這套炒鍋號稱“鑽石鍋”,價值不菲,據說是德國最有名的不粘鍋,哪怕是不懂廚藝的人都能輕鬆做出一桌好菜。還是之前有次兩個人去國外旅行的時候,阮之非要買的。那次兩人都沒帶助理,傅長川就隻好千裏迢迢從德國扛回來。不過他也深知,阮之對這些東西的興趣隻限於“買”,之後用過的次數寥寥可數。可是很神奇的,每一次,她都能製造出這樣慘烈的景象。

“我不知道啊。”阮之十分無辜地說,“是不是買到假貨了?一點都不好用啊。”

“……”傅長川深吸了口氣,“你出去吧。”

四十分鍾後,四菜一湯放在了桌上。

阮之有些不好意思,跑到廚房裏,端出一盆黑乎乎的青菜:“剛才我第一個炒的是青菜,勉強算成功吧?”

傅長川斜睨了她一眼,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咀嚼了兩口,咽下去,沒有評價。

從他的表情判斷,阮之十分明智地決定還是不碰為妙。她已經很久很久沒吃過他做的飯菜了,說不想念真是假的,也來不及和他說話,就埋頭苦吃。

他看著她近乎狼吞虎咽的吃相,忍不住想笑:“是不是很久沒吃過這麽好吃的家常菜了?”

“沒我捧場,你也很久沒做飯了吧?”她認真地說,“那些人一定想不到傅先生還有這項隱藏技能。”

他聽著她這樣可愛的口吻,看著她微微鼓起的腮幫子,心跳竟然漏了一拍,脫口而出:“那複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