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3)
爭論一旦開了頭,就沒個完。好在是韓鑫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明白了,在座的雙方也聽清楚了,這樣就不好去歪曲事實,隻能說不同見解,這就好。還有,今天的聚會,在場的人物中,數我的職位最高,官最大,這就好辦,我就可以領導會議走向,得出我想要的結論,為這件事情定個調子,以保證韓鑫的穩定地位和Q電的安定態勢。
我沒等更多的人再發言,就說話了:
“今天大家討論韓鑫在日本簽訂協議書的事,我的態度是:正視現實,實事求是,積極工作,力求勝利。所謂正視現實,實事求是,就是說這件事,韓鑫同誌已經先斬後奏了,我們就要承認這個現實,韓鑫的目的當然是積極的、主動的、敢負責任的。我說這話,並不是提倡大家做事都先斬後奏,不要集體決策了。我的意思是,事情既然發生了,就不要一味地往後看,再看也沒有用了,也改變不了事實。國與國之間,各方進入洽談事宜的人物都代表各自的國家。俗話說,軍中無戲言,國際間更無戲言可談。更何況雙方已經簽訂了具有法律效應的協議書。既然生米做成了熟飯,我們就積極工作,充分發揮主觀的能動性,把下步工作做好,把先進的設備和技術引進過來,下工夫生產出最好的產品。至於韓鑫同誌,我們也不能說他做得完全不對,結果並未出來嘛,我們得給人家時間,叫人家實踐,實踐過後,才知道韓鑫的決策是對還是錯。我們要學習鄧小平同誌對待發展對待分歧的態度,那叫不爭論。不爭論,就是用事實說話,讓時間作判決。”
由於我用了那句“不爭論”的語言,在場的人也就不再說什麽了,因為我已經不叫大家再見仁見智各抒己見了。這時候,與會的人,一個個不是在品著茶水,就是在吞雲吐霧地吸煙。我知道,就是叫大家再說三道四地議上兩三個鍾點,還是那點內容。那些不同見解,永遠也統一不了。在場的人物,眼下數我的官大,我就有資格這樣告誡諸位同仁,這種所謂的不爭論,我的意思是不叫別人再說話了,一切以我的說法為準,也就是,我說了算。不然,十八口子亂當家,那能行嗎?
我看著靜下來的人們,還想說點什麽,實際是想提倡一種做法,也是趁這機會表彰表彰韓鑫。
“剛才韓鑫同誌有一段話很使我感動,大家知道是什麽嗎?”場麵較剛才更靜了,“韓鑫說道,他願意為他的決策立下軍令狀,倘若引進的設備和技術沒有為企業帶來預期的效益,他當然地要引咎辭職,並接受上級懲罰。這是什麽?這就是高度的責任意識、大局意識、法製意識,還有優勝劣汰意識。我們的負責幹部、領導同誌,都應該有這種意識。Q電是我們Q市的錢袋子,Q電日子好過了,Q市的時光就好;Q電日子難熬了,Q市的日子肯定也不好過。所以說Q電的事,就是諸位自己的事,Q電需要某位辦的事、支持的事,你們一定要竭盡全力,就像辦你們家的事情一樣,無條件地支持。還有一點,是對幾位銀行行長說的,諸位行長,作為Q市市長,我並沒有權力指令你們幹什麽,不幹什麽。但是,我相信,既然你們坐在了Q市,肯定想為Q市做些好事。特別是對Q市的發展,對Q市企業的扶持。現在,我以自己的判斷來說,Q電前景光明燦爛,韓鑫同誌正直可靠、遵紀守法、經營有方,企業垮不了台的。我們銀行不支持這樣的企業,還支持什麽樣的企業?不信任這樣的老板,還信任誰?嘿嘿,我說多了,這方麵,我不能用政府行為代替企業行為,大家還是照市場規律做事。但是有一條規律我得與大家交流,即‘若欲取之,必先予之’,可簡化為先予後取。就是說我們要想獲得對方的好處,就應該先為對方做出貢獻。倘若雙方都能這樣做事,其結果當然是雙贏。我們的銀行家們不是一直說對有潛力的企業要放水養魚、養雞下蛋嘛,實際也是這個道理。”
銀行行長們一個比一個透,他們說,我們對Q電這樣的企業,一直都是在放水養魚哩。
會議散了之後,韓鑫要我留下,在他的小餐廳用餐,目的是趁吃飯時間與我進一步溝通。他告訴我,與Q電同類的企業,又有幾家倒閉了。據他了解,這些倒閉的企業中,其中有身懷絕活的高級技師與高級工程師,還有營銷高手。他準備把這些人才招聘過來。他說,這是個機會,他們的企業完蛋了,再有本事、再有絕活的人才,也是無用武之地了。要是以往,再高的酬金也難把這樣的人才挖過來的。韓鑫把一份擬招人才的簡況遞給我。我瀏覽一下,更加佩服韓鑫了。這些人分布在天南海北,白領、藍領、灰領各個層次都有。韓鑫說,衡量一個人才的標準不能隻看他出自哪家企業,再好再先進的企業,也有芸芸眾生的平庸之輩,再差再落後的企業,也有被淹沒的人才,人才這種事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我問韓鑫,怎麽這麽快就把網撒向了天南海北,你怎麽知道哪裏有人才?
韓鑫說,有句老生常談的話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所以現在的企業,都配有專門搜集市場與同行情報的人員。兄弟企業吃幾個饃,喝幾碗湯,有哪種王牌產品,哪種產品有什麽特性、特長,是什麽樣的人才在做這種產品,用的什麽樣的管理模式,產品的覆蓋麵如何,等等,都是這些專職情報人員職責範圍內的事。不過,企業不把這些東西稱為情報,而稱作信息。
我又問韓鑫,這次引進的新設備新技術到底有多大把握。盡管我在大庭廣眾麵前,對韓鑫的這一舉措表現得輕鬆自如,可是內心裏卻還是忐忑不安啊。那是三千二百萬美元,相當於兩個多億的人民幣啊!一下子砸進了這個項目,下的賭注的確太大了。作為市長,我能平靜嗎?
韓鑫說,從國際國內的市場預測,這項決策沒有問題。這次是應該贏的。但是,做企業就像醫生做手術一樣,病人隻要上了手術台,都是有風險的。醫生拿起手術刀,都是沒有百分之百成功的把握。即使是做過多次的駕輕就熟的小手術,也難免失誤。因為每次新的手術,都是一次新的內容,都是一次新的考驗,世界上沒有完全一樣的事物。
韓鑫能這樣理解自己的事業,我反比聽到他大包大攬地下保證、信誓旦旦地打包票放心。韓鑫是真正的成熟、練達。他使我想起清代怪才鄭板橋的那首詩:
四十年來畫竹枝,日間揮寫夜間思。
冗繁削盡留清瘦,畫到生時是熟時。
我相信,韓鑫會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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