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
沈逝雪說的斬釘截鐵,劍尖不斷有鮮血滴落,握著霜劍的手卻有些發顫。
“沈姑娘,你可真是不誠實。”
容暮惟瞥見她手指輕顫,眉微微皺起,耳垂的皮膚微微泛紅。
她明明在說謊,可真是愛騙人呀!
那一場對話,終於以容暮惟的暈倒結束了。
他整個人栽倒在她的麵前,帶血的手往前伸去,想要觸碰她的腳,她卻不斷往後退去。
“咳……”容暮惟又吐出一大口鮮血,他仍然笑得熱烈,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聲音有些無力道:“你一定,一定會喜歡我的,我跟你打賭,你可是我師父大賭神,我是小賭神,我從來沒有輸過。”
沈逝雪俯視著他,看著他一直往他麵前伸手,像是要夠著什麽東西一樣。
她就這麽看著他掙紮了片刻,不知是放棄,還是暈了過去。
他的手握成拳,以一種決絕的姿勢伸著。
他握著什麽東西?
沈逝雪蹲下身,鬆開了他握緊的拳頭,掌心裏赫然躺著一顆骰子。
又是那顆骰子……
腦海裏忽然響起了那一夜,他從賭坊追了出來,遞到她掌心的骰子。
他確實是個賭徒!
……
寒夜的風涼,吹落了那些半真半假的回憶。
沈逝雪思緒漸漸清晰,回到了此刻,她與他走就出了那個隔絕著一切的空間裏。
那個空間裏發生的一切,早在那個空間塌掉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風越來越大了,沈逝雪關了窗,隨手拿了件大氅就出門了。
手裏仍就提著一盞八角琉璃燈,她走在那條熟悉的道路上,彎彎繞繞,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實,就像她這十幾年來所走的路一樣。
片刻後,沈逝雪停了下來,她將手中的那盞琉璃燈掛到樹枝上。
隻剩下枯枝的梧桐樹,光禿禿的站在雪地裏,巨大的樹根盤旋著,依稀可見的歲月痕跡。
一隻纖長、白皙的手撫著那巨大的樹根,摩挲著粗糙的樹根,指腹間卻有著一種奇異的沙沙感。
隨後那隻白皙的手輕輕攤開了手,掌心赫然躺著一顆骰子。
那顆骰子淩亂地躺在她的掌心裏,骰子上的紅點鮮紅如血。
碩大的雪花不斷地砸了下來,落到她的掌心裏,輕易將那顆骰子掩埋,隨後又因著她掌心的溫度,一點點融化,再次露出那顆骰子來。
“怎麽就是忘不掉!”
沈逝雪不知為何,心裏煩躁極了,她猛地將那顆骰子砸到了雪地裏。
隨後她又慌忙地以十指去雪地裏翻找起來,指尖被懂得通紅,她就這麽不知冷暖地在雪地裏不斷地翻找著,直到掀開一塊雪地,露出那顆骰子來。
她竟有些欣喜地撿起那顆骰子,可才握著那顆骰子,她竟覺得那骰子燙得驚人!
可她還是緊緊地握著那顆骰子,不肯鬆手!
“阿雪,雪太大了,還是別將自己埋在雪地裏了。”
沈逝雪一轉身,就看到了一隻熟悉的手,那隻手以一種熟悉的姿勢朝她伸了過來。
是大師兄,君遠夢朝她伸出手,一如小時候那般,溫暖地朝她伸出手來。
那隻充滿善意與暖意的手,此刻就在她的眼前。
“大師兄,你怎麽來了!”她抬起頭,望向君遠夢,邊笑著,邊握上了他伸來的那隻手。
君遠夢一把將沈逝雪拉了起來,往常他的力道總是剛剛合適,可今夜的力道卻明顯大了很多,竟差點就將沈逝雪拉進了自己懷裏。
沈逝雪有些詫異,想抽出手,反被君遠夢握得更緊了。
“大師兄,”沈逝雪邊抽著手,邊笑了起來,道:“你這是要和師妹我切磋一下麽?”
君遠夢並不說話,卻將沈逝雪的兩隻手都拉了過來,靠在自己的胸口,以自己的雙手去一點點溫暖她的手。
“怎麽這麽大了,還是愛玩雪,你這手都凍成什麽樣了。”君遠夢的語氣又是心疼,又是責怪,那襲墨藍的衣衫上落滿了雪花。
他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就連關心她,也是一派君子作風,他是萬眾矚目的太子殿下,被寄予厚望的未來儲君。
可沈逝雪想起了沈千鳶的話,眼前的大師兄,想讓她當他的太子妃。
她不知該怎樣麵對君遠夢,甚至覺得他有些陌生,總之,情感很複雜,情緒很混亂。
“大師兄,我……”沈逝雪急忙抽出手,有些混亂,又有些無力地道:“大師兄,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君遠夢一怔,剛伸出的手突地停在半空,然後兩人之間陷入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