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陽光刺破窗戶的那一刻,安寧起身後,動作麻利地準備洗漱。

惜月為她挽著頭發,兩人對昨晚發生的事情皆一無所知。

安寧看著麵前的一盆清水,雙手剛剛放進去,隱隱看到自己的手心有一塊黑色的東西。

她被嚇了一跳,攤開手掌後,愣了許久。

惜月也探頭去看,疑惑地問:“小姐,你為何要在自己的手心上寫字?”

安寧怔怔地搖頭,肯定地說:“這一定是大哥寫的。”

因為手心上,板板正正寫的:今日戌時,來書房,貓。

隻能是顧玄祁了。

惜月驚訝地瞪大了雙眼,“等等……小姐的意思是,昨天世子爺在你手上寫了字……何時的事情?”

安寧沒有回答,隻是警惕地觀察了一番四周的環境。

什麽都沒有變,也沒有任何異常。

她忙打開房門,遠遠瞧見院門的鎖還好生掛在那裏,鎖鏈也沒有斷裂的樣子。

顧玄祁又翻她牆頭?!

安寧難以置信地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忍不住說:“他怎麽能三番兩次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上次是因為喝醉了,我姑且相信,那這一次呢!”

惜月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世子爺在她心中的形象在這一瞬間改變了些許。

白日裏看到顧玄祁那堂堂正正、芝蘭玉樹的模樣,誰又能想象到他會在夜深之時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惜月問:“那……小姐,您要過去嗎?”

安寧抿了抿唇,她今日必須要出府去找父親。

當初父親給她看那座大宅子時,她就覺得非常不對勁,如今孟家被狼狽驅趕,想來就是孟家人對安懷遠說了什麽。

她有些擔心,就道:“我現在得先出府,你快讓人將馬車備上。”

隨後,她的雙手伸進清水之中,使勁搓了搓。

奈何這墨水早就幹在她手心上了,用力洗了半晌,也隻是稍稍褪色,依舊很顯眼。

安寧又氣又急,隨便擦幹了手,也不管了,直接走了出去。

坐上馬車,安寧還是忍不住看自己的手心,她將手放在心口上,試圖想象昨晚的場景。

她睡覺不算沉,自己既然沒有被吵醒,就表明顧玄祁當時的動作很輕柔。

明明當麵告訴她就好了,隻是一句話而已,為何非要如此大費周章,偷闖進她的房間。

不過仔細一想,昨兒個她回去之後,直接讓人把院門鎖上了。

就算當時的顧玄祁有心與她說話,好像也不能了……

而且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正敏感著呢,侯府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

就算昨日顧玄祁敲了門,隻怕自己也就裝作沒聽見。

所以,他這番舉動,倒像是無奈之舉。

想到這裏,安寧皺起了眉。

怎麽不知不覺間開始為他找理由了。

她心煩意亂,閉上雙眼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了腦海。

馬車很快就到了那座宅子的麵前,安寧正欲下馬車,前麵的馬夫忽然低聲道:“小姐,這宅子門口有好多人,您還是先別下來。”

安寧忙撩開簾子透過小窗看了一眼。

宅子大門緊閉,門口站著四五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一個個都雙手環胸,不耐地來回踱著步。

安寧心中升騰起不祥的預感,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門被打開,安懷遠從裏麵探出了頭。

他疑惑地問:“不是已經簽字畫押了嗎?這宅子是我的了,我現在住在這裏有什麽問題?”

他話音剛落,一個打扮嬌豔的婦人出現了,滿臉都是擔憂。

安寧認得,那是安茹的姨娘。

兩人速度倒是快得很,轉眼間就搬進去住了。

那幾個男人立馬粗聲粗氣地嗬斥:“簽字畫押,簽的也不是你的名,更不是你畫押,這宅子本來就不是你的,還不快滾!”

安懷遠一聽,頓時瞪直了雙眼,辯駁道:“的確不是我簽字畫押,但買下這宅子的人說了,這宅子日後轉讓給我了,也就是我的房子了!”

幾個男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後突然哈哈大笑:“好,既然你說是你的了,那就寫上你名字,先交付一半的銀錢。”

說罷,他大手一揮,一張買賣房屋的房契被他從懷裏掏了出來。

安懷遠頓時陰沉了臉,問:“這是什麽意思?”

男人不耐道:“原先的人都離開這地兒了,這宅子我剛賣給她三天,她又說不要了,我也隻能把銀錢盡數退還給她,今兒個我們來查看這房屋,沒想到你還住下了。”

安懷遠一愣,莫不是因為怪他事情沒有辦妥,所以這宅子也就收回去了?

安寧這孩子,自從進了侯府之後,翅膀就越來越硬了,他說的話全當耳旁風。

他正懊惱不已,幾個男人卻沒功夫和他扯皮,催促道:“你要不買就收拾東西滾蛋,本來這筆生意沒成老子就煩著呢……”

一旁,安茹的姨娘委屈地看著他,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袖。

可她再委屈也沒用,安懷遠又變不出銀子來,頓時覺得失了麵子,輕聲說:“好了,咱們先收拾東西走,日後再挑選個更好的宅子。”

說罷,他滿臉賠笑,道:“對不住,勞煩你們多等等,我們現在就收拾東西走……”

他轉身就想攬著安茹的姨娘進去,男人哎了一聲,說:“你們倆,在這兒住了兩日了,理應給點銀子,總不能讓你們白住吧,我們又不是什麽富裕人家,施粥的錢都沒有,怎麽可能白讓你們住!”

安懷遠臉色難看,眼前的人衣著華麗,怎麽可能沒銀錢。

他們就是不想看自己白占了一點便宜。

想著自己還有些銀兩沒用,他底氣稍足了點,問:“住了兩日而已,你說要給多少銀子?”

男人嗬嗬一笑,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兩?!我就算住最好的客棧,兩天也用不了五十兩!”

“我們這宅子打掃起來也麻煩,你別廢話,快拿出來銀子!”

安懷遠陰沉著臉,說:“沒有!”

幾人瞬間擼起了衣袖,麵容狠厲:“沒有是吧,那就別怪我們動手了!”

“住手!”

安寧滿臉焦急地下了馬車,快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