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娘和淩茉現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個形銷骨立,奄奄一息,一個紅光滿麵,滋潤嬌柔,淩茉看到此情此景心中生出一股愧疚來,“娘,女兒真該死,我在溫家吃香喝辣快活享受的時候,您卻在淩府日日受苦,被赫連昭虐待至此,要是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我當初抵死都要守在您身邊,無論如何都要保護你!”
“傻孩子,不許亂說話,我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就知道溫家人待你極好,我就心滿意足了,至於我自己本就是賤命一條,隻要你過得好,我就算死了也覺得值得。”
薛姨娘緩了口氣,用極慢的速度對淩茉說道,她現在仍舊很虛弱,但是眼睛重新煥發了光彩,整個人都恢複了一線生機。
“這位夫人切莫動情,還是平靜一些為好,你現在不能過於激動,有什麽掏心窩子的話留著以後再說也不遲!”
妙手草醫這時突然插嘴道,他示意淩茉不要過多的牽動薛姨娘的思緒,這樣對她的恢複會很不利。
“夫人,現在不宜在外久留,萬一那丫環回來發現你不在就麻煩了。”
飛雲也開口道,他一直警覺地看著外麵,時刻提防有人來襲。
“阿娘,如果能不回淩家多好?”
淩茉握著薛姨娘的手不放,生怕一個不小心薛姨娘就會離她而去。
“傻孩子,我是淩府的妾室,是沒有自由之身的,要殺要剮都是大夫人說了算,我要是冒然離開淩府,最後不但要被官府抓回去,恐怕還會連累到你。”
薛姨娘心酸不已,她何嚐不是想跟自己的女兒朝夕相伴在一起,可這世道就是如此殘酷,身為庶出妾室就注定要被正房娘子壓一輩子不得翻身。
淩茉還要說什麽,淩鳶在一旁趕緊說道:“茉兒,我知道你舍不得薛姨娘,但是現在必須得把她現送回去,然後我們再從長計議,千萬不能打草驚蛇,否則赫連昭一定會對薛姨娘先下手為強的!”
“大少奶奶說得很對,現在最緊要的事情就是瞞天過海地把薛姨娘醫治好,然後我們再想辦法把她救出去,在此之前,我是竭盡全力保護好她的!”
飛雲抱著胳膊靠在門口,深以為然地說道。
“多謝,各位的大恩大德茉兒用不會忘,我和阿娘都會感懷在心的!”
淩茉下了很大的決心終於鬆開了薛姨娘的手,她咬著牙依依不舍地站起身來,然後看著飛雲走過來把薛姨娘背在背上,一步步往外麵走去。
“茉兒,你要保重!”
“娘,保重!”
母女倆默契地同時開口,又都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淩茉靜靜地看著薛姨娘和飛雲一起消失在黑夜之中,獨自一個人佇立在風口很久不動,待淩鳶過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了。
淩鳶安慰道:“這是個好的開始,不要悲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飛雲會照顧好薛姨娘,茉兒你不必太過擔心了。”
這時盛驍行和沈叔已經過來接她們回去了,連同妙手草醫一起打道回府了。
——
飛雲趁著茫茫夜色的掩護把薛姨娘安全地護送回了小院。
待薛姨娘坐穩之後,他聽到外麵傳來細微的動靜,“夫人,有人來了,你自己快去**躺起來,不要被人發現出了異常,我先撤了!”
“多謝飛雲公子,辛苦你了。”
薛姨娘由飛雲扶著去**躺下了,然後看他敏捷地翻窗而出,輕飄飄地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直到房門被人推開,來人都察覺不到異常。
“嘖,睡得這麽沉,莫不是死了吧?”
是那偷奸耍滑的丫頭麥穗的聲音,她探頭探腦地看了好一會兒,見薛姨娘這邊安靜得出奇,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於是趕緊把房間的蠟燭都點亮,然後戰戰兢兢地走過來想要察看清楚。
在燭光的映照下,薛姨娘氣息平穩,麵容恬靜,雙眼緊閉著,雖然麵上還透出一些病容,但臉色紅潤了好多,看起來並不嚇人。
“還好沒死,薛姨娘你的命還挺大,拖到現在這個地步都依然能苟延殘喘,真是讓人佩服,可惜大夫人嘴上雖然不說,但是三番五次暗示我要把你拖死,那我隻好照辦了,隻要你死了,大夫人必然會重賞於我的!”
麥穗根本就不把薛姨娘放在眼裏,嘴裏嘮叨不停什麽話都敢往外講,即便被薛姨娘聽到了也無妨,反正她現在已經是窮途末路了,再怎麽樣也翻不起任何水花來。
麥穗看到那窗戶開了一道縫隙,幹脆走過去把窗戶統統打開。
雖然現在是夏末時節,白天的氣溫還是居高不下,但夜晚漸漸開始有了涼意,窗戶正對著薛姨娘,她現在動彈不得又病入膏肓,要是被夜風這麽透透地吹上一夜,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但這就是麥穗想要的結果,她一門心思就想致薛姨娘於死地。
果然一陣清涼的夜風從窗戶外吹進來,刮起床幔紗簾都飛舞起來,薛姨娘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瑟縮一下,麥穗看在眼裏十分得意。
“薛姨娘你就好好地受著吧,我明早再來看看,任你的命再硬,我都有辦法把你給弄死!”
說完,麥穗就得意洋洋地甩門而去,小小的院落悄然安靜下來,隻有蛐蛐的聲音在此起彼伏,還有一聲薛姨娘長長的歎息。
她此時悄然睜開眼睛,依舊看著頭頂上的漆黑房梁出神,麥穗的話還是會戳痛她的心,隻不過女兒和淩鳶現在成為了她的後盾,讓她有了更多活下去的勇氣。
“我得好好活下去,不能讓赫連昭這些壞人得償所願!”
薛姨娘想到這個掙紮著想要起來關窗,可是嚐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她現在身體太過於虛弱,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
“夫人,夜晚更深露重,切莫著涼了。”
飛雲從外麵把窗戶關上了,原來他一直都沒有走,盡職得履行著他說出口的承諾。
“謝謝飛雲公子,有勞你了。”
薛姨娘望著已經關閉的窗戶微微一笑,原來被人關懷的感覺是如此的好,她枯竭已久的心田開始滋潤起來,憧憬著未來也可以像溫婉一樣自由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