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母親的遺體不是在城外的軍營附近發現的嗎?那片區域以前也有出現過赤火蟲?”

淩鳶的職業神經被觸動了,立刻勾起了興趣。

“別說軍營附近,就是整個中原都沒有發現過赤火蟲的蹤跡,所以當時我格外的留心,但是從那以後不管我如何打探再也沒有看見過赤火蟲了。”

盛驍行的臉上寫滿了悵然若失,他母親的死因一直是他心中縈繞不散的心病,這麽多年來他苦苦追查,可總是霧裏看花,距離最後的真相棋差一步。

“赤火蟲對於中原來說就是外來物種,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那裏,必定有人攜帶而來的,那麽攜帶之人很有可能跟你母親的死因有關,甚至就是他就是凶手!”

淩鳶將自己的推論說出,盛驍行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繼續追問道:“姨娘,你好好回憶一下,當你看到赤火蟲的時候周圍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出現?”

“沒有,因為大夫人四處謠傳說我得了肺癆,所以淩府的人都不敢靠近小院半步,平日裏小院安靜得緊,要是有人走動的話,我必定能知曉的。”

溫婉說得很篤定,把盛驍行剛燃起的希望又打消了。

“相公,別泄氣,淩府出現赤火蟲說明那個人來過,你母親的死的確和淩家脫不開關係,至於是誰做的,我們慢慢查下去一定會有結果的。”

淩鳶抱了抱盛驍行,伸手撫平了他一直緊皺著的眉頭,溫柔地開解道。

“今晚能從姨娘口中又聽到赤火蟲的消息已經是個大收獲了,我不會放棄的,一定要還母親一個公道。”

盛驍行看向淩鳶的眼神堅定中又帶著柔情,他此時覺得自己很幸運,有這麽好的娘子相伴,在追凶的路上也不會孤單。

——

隨後的日子,淩鳶借著打探母親下落的由頭回了幾趟淩府,一直待到晚上都沒有見到赤火蟲出現,反倒是碰到了幾次淩茉,她看起來對於淩鳶的近況有些關心,總是主動上前攀談幾句,然後目送淩鳶離開。

半月後,夏侯家舉行名動京城的騎射大會,整個權貴圈層都受邀前去,而淩府因為和盛府結仇的關係,隻單單派了幾個庶子庶女去打發夏侯家。

夏侯家有全京城最大的一片草場,每年都會如約舉辦騎射大會,借著這個名頭實則就是給各家適婚的公子小姐互相牽紅線,給各路權貴互相廣結人脈,就是一個大型的交誼會。

夏侯儷淑近日來春風得意,大兒盛耀之在督察院身居要職,次子盛鳴之也重新獲得了科考資格,她攜同兒子和相公回到娘家,一時間風光無兩,人人稱羨。

相比之下,盛驍行就低調得多,淩鳶不耐應酬這種虛偽的場合直接裝病在家,隻有盛驍行一人赴宴。

他和盛家人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獨自在外圍酒桌飲酒看戲,夏侯家對他頗為怠慢,也沒有人主動上前伺候,他根本不以為意,反而樂得清閑自在。

酒過半巡,盛驍行覺得宴客廳裏喧嘩得讓人心煩,於是起身走了出去,沿著長廊水榭隨意地漫步,漸漸的走到了一處安靜的小花園裏。

“姐夫,你怎麽在這兒?”

假山後麵轉出來一個俏麗的身影,盛驍行楞了下,走近一看認出是淩府四小姐淩茉。

她幾乎不敢抬頭看向盛驍行,隻是怯生生地站在那裏,看起來我見猶憐,楚楚動人。

“散步而已,你又為何在此?”

盛驍行看著四處無人,便有些好奇,多問了一句。

“夏侯家把我和哥哥安排到了這附近的小廳裏用膳,我吃完飯後也出來散散步,沒想到這麽巧遇到了姐夫你。”

淩茉的聲音細細柔柔地,她的身段和淩鳶很像都是如水仙一般嬌美迷人,就連舉手投足間的那抹淺笑也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夏侯家可真會捧高踩低,這般待客之道實在是可笑。”

盛驍行不禁多看了淩茉幾眼,然後收回目光,繞開她,便要往前走。

“姐夫請留步,我有話想同你講。”

淩茉從身後叫住了盛驍行。

“何事?”

盛驍行停下腳步,偏了偏頭,目光淡淡地落在淩茉身上。

淩茉手指攪動錦帕,輕咬貝齒,思忖片刻後終於鼓起勇氣道:

“數年前我母親薛氏無意間在後院撞到父親和一個女子在密會,他們提到了一個名字沈珞芙,還說什麽假裝自焚,掩人耳目,母親正準備聽下去時那女子突然就離開了,後來母親說與我聽,並告訴我沈珞芙是姐夫你生母的名字,這件事一直深藏在茉兒心裏,今日有緣遇見姐夫,茉兒鬥膽講此事說出,希望能對姐夫有所幫助。”

淩茉一口氣將話說完然後拍了拍胸口,像是卸下了一直壓在心頭上的巨石,琥珀一般美麗的眼眸小心翼翼地望著盛驍行,等待著他的回應。

“你所言當真?”

盛驍行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怯懦嬌羞的女子會給他帶來一個出乎意料的消息,他直接轉身大步走到淩茉近前,重新好好地打量起她來。

淩茉被盛驍行盯得雙頰染霞,不知所措,隻一個勁兒地點頭道:“茉兒所言句句屬實,如有一句假話,那就天打雷……”

“好了,不必發誓,我且問你,你母親有沒有看清楚那女子的樣貌?”

盛驍行擺手打斷了淩茉,繼續追問道。

“母親當時太過於慌亂隻匆匆瞥見一眼,後來因為日子太久了,慢慢記不清那女子的樣貌了,若是姐夫想知道的話,那我回去讓母親再好好想想,下次跟姐夫說。”

看到盛驍行熱切的目光又黯淡下去,淩茉的臉上浮出一絲歉意,然後趕緊向他保證,一旦有新消息就會告知他。

“那便有勞了,我等你的消息。”

盛驍行一直板著的臉終於浮出淺淡的笑意,淩茉怔怔地望著他,長身玉立,清雅如蘭,一時間覺得要是自己是他身邊的人那該多好。

“四妹妹原來你在這兒,我找你找的好苦!”

淩家庶子淩雲朗的聲音從後頭響起,淩茉立刻回過神來,笑著迎了過去。

“抱歉,二哥哥讓你著急了,我貪嘴多吃了幾口飯出來消消食,碰巧遇上了姐夫,所以多聊了幾句。”

淩雲朗急匆匆地走到近前,看到盛驍行趕緊禮貌地抱拳行禮,然後轉頭對著淩茉說道:“下次可不許亂跑了,夏侯府規矩森嚴,要是衝撞了貴人可就壞了!”

“多謝二哥哥提點,茉兒銘記在心了。”

淩茉乖順地跟在淩雲朗後頭緩步離開,快出拱門時她突然轉過頭來看向盛驍行,眼神中蘊含著若有似無的情愫,片刻後才依依不舍地轉過去。

“淩家的女兒個個不是省油的燈,還是我家娘子純良嬌憨,沒有這麽多的心眼子。”

淩茉的那點心思盛驍行完全了然於心,隻是看破不說破而已。

——

還沒等宴席散場盛驍行就提前告退,回到芝蘭軒之後,他的身心才放鬆下來。

“相公,把這碗醒酒湯喝了,不然明早宿醉你要頭疼的。”

淩鳶親手端來醒酒湯放在盛驍行的手邊,然後貼心地用帕子替他擦去額頭上的熱汗。

“娘子,淩府的那位薛姨娘是個什麽樣的人?”

盛驍行突然發問,讓淩鳶有些摸不著頭腦,“為何突然問起她來了?”

盛驍行想了想決定把淩茉的話告訴自家娘子,“這個薛姨娘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我想知道她女兒突然接近我到底有什麽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