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個溫文斌,你可不要給臉不要臉,我親自來和你商量你居然不領情,看來你們溫家人真是活膩味了,那就全部給我等死吧!”
易賢覺得已經紆尊降貴給了溫家極大的臉麵了,誰知道溫文斌直接把話駁斥了回去,他頓時勃然大怒起來,惡狠狠地直接示意府尹道:“還愣著幹什麽給我往死裏打,我倒要看看是他們的骨頭硬還是府衙的棍棒硬!”
“世子爺,使不得,刑部侍郎親自下令說不得動用武力,唯恐屈打成招,所以下官並不敢亂來。”
府尹連連擺手,擠出一個為難的笑容,站在那裏任由易賢使勁瞪他也無動於衷。
“好啊,今天算你們溫家走狗屎運,但既然你們來了這裏就別想再出去了,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到時候把你們的家眷也帶上,一個都別想跑!”
易賢怒極反笑,指著牢裏的溫家人咬牙切齒的罵了一通,最後撂下一句狠話就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府尹深怕得罪了易賢也跟在屁股後麵跑,殷勤的追捧聲隔著好遠都能聽到。
“爹,我們幾個把罪扛下來沒關係,可聽著那晉王世子的意思就連我們的家眷也不打算放過,這可如何是好?”
二伯溫禮愁眉不展地蹲在地上,深深地歎了口氣,望著漆黑陰暗的牢房隻覺得走到了絕境。
“且等等看吧,鳶兒和驍行都是有本事的孩子,或許我們還有一線希望呢?”
溫文斌疲憊地靠在冰冷的牆上,腦子裏不自覺地想起淩鳶在四海山莊的聽風樓大殺四方的樣子,或許這一次她亦不會讓他失望。
——
終於熬到了入夜,淩鳶待在房間裏裝作畫畫,心裏焦急無比,可隔牆有眼,盛有財特意奉命過來看好戲,所以她隻能耐著性子演戲,等著盛有財自己離開。
“娘子好興致,為夫也來幫你添添彩如何?“
盛驍行忙到此時才回府,一踏進房門就知道了盛有財的存在,他的眼神若無其事地掃了過去,然後淡定地坐到書桌邊,打趣起淩鳶來。
“相公來得正好,幫我畫一隻王八如何?”
淩鳶指著自己畫的一方小池塘然後眼神望多寶閣的方向一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娘子不要錦鯉,要畫此物是為何意?”
盛驍行笑著點點頭,接過畫筆三兩下就在紙上勾勒出一隻栩栩如生的王八來。
“相公一看便知。”
淩鳶直接提筆在空白處提了兩句詞,盛驍行看了一遍,忍不住失笑念出來:“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娘子你又調皮了。”
暗眼後麵盛有財等得有些著急,今天特意來看淩鳶笑話的,溫氏的家主門被一鍋端了,這小庶女肯定焦急萬分,誰承想她居然有心情在這裏畫畫題詞,反倒是讓他這個等看笑話的人幹焦急不已。
“怎麽左一句王八,又一句鱉的,越聽越不舒服!”
盛有財心裏暗暗腹誹,又等了盞茶的功夫,看到淩鳶和盛驍行還在那裏畫王八,實在忍不住隻能含恨離開。
“終於走了。”
淩鳶側耳聆聽,直到隔壁徹底沒動靜了她才把手中的筆丟到桌上,深出一口氣,把那些滑稽的王八畫都統統丟掉。
“娘子,我回來時就已經準備好馬匹,就在老地方等著,我們走吧!”
盛驍行低聲說道,以防萬一他留了一名手下盯梢,然後使出輕功帶著淩鳶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盛府。
這次沒有坐馬車,隻有兩匹馬安靜地等在樹蔭下。
“這不是我的馬兒嗎?它還活著!”
淩鳶見其中一匹馬兒有些眼熟,疾步走近了一看,驚喜地發現果然是那匹在春風渡和她共患難的馬兒!
“相公,你騙我!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麽狠心傷害它。”
淩鳶轉過頭瞪了盛驍行一眼,繼而又展顏笑起來,馬兒也認出她來不停地蹭著她的手。
“它不辭辛苦地把你帶出春風渡我怎會忍心傷害於它?隻是我發現它受了傷,怕你擔心才借故將它帶走療傷而已。”
盛驍行看向馬兒的眼神帶著一絲溫柔,這馬極通人性,今晚涉險回四海山莊,他放心不下便特意把馬兒帶來當淩鳶的坐騎,這樣他也能放心了。
“你這麽懂事聽話就叫你乖乖吧!”
淩鳶附在馬兒的耳朵旁邊輕柔地說道,馬兒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呼呼地回應了幾聲。
事不宜遲,兩個人同時翻身上馬,淩鳶特意戴上了圍帽把臉遮起來了,然後就著昏暗的月色軀馬前行,特意挑選了偏遠的小路行走,繞了一圈才到了西邊的城門口。
這裏不是主城門,大小規模隻有主門的一半,守衛的城隍軍也隻有一隊人馬,看到她們過來,領頭的護衛長快步迎了上來。
“這是出城令,我奉命出城辦事,爾等請行個方便。”
盛驍行和城隍軍的魏將軍是摯友,城隍軍一看還有令牌,也不問具體的緣由,直接笑著一揮手,“盛大人深夜辦公辛苦了,我這就開門放行。”
一出城門視野就開闊起來,官道上寂靜無人,兩個人索性策馬奔騰,一路朝著四海山莊的方向疾馳而去。
半個時辰後,淩鳶已經從迎麵吹來的風裏感受到了濕潤的水汽,耳畔依稀傳來一陣陣人聲,隻是比白日的時候要清靜許多。
“娘子,跟著我從小路走。”
盛驍行也將麵蒙上,兩個人互相交換一個眼神,然後沉默低調地穿過港口的街市,徑直走上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山道。
“從這裏往前一直走就能直通四海山莊的後山,我想易昀他們的人也是從這裏出入的。”
馬兒載著他們很快就沒入了群山之中,盛驍行點亮兩個袖珍的小燈籠,分別掛在前頭,隨時保持高度的警惕,手裏握著鋒利的匕首,一旦覺察到不對勁就會立刻出擊。
“娘子,你冷嗎?”
此時他們已經行進到山腹之處,山裏的風不比城裏溫柔,哪怕正值盛夏時節,也都帶著淩冽的寒意。
“我習慣了,這點風算不得什麽。”
盛驍行早已為淩鳶披上了輕便的披風,嬌小的身體被裹得嚴嚴實實,比起從前出警伏擊的日子,現在的狀況已經好太多了。
“是我不夠盡責,讓你跟著我顛沛輾轉,別人家的娘子此時早就睡得安然香甜,隻有我家娘子這般辛苦。”
盛驍行心疼地看著淩鳶,自從嫁給自己之後,她就沒有過過幾天安穩的日子,心裏的內疚不禁油然而生,希望溫家的危機能夠盡快擺平,不想再看她受苦了。
“相公,你我是同路人自當是要共同進退的,隻要你在我身邊就不覺得辛苦,我反而覺得自己很幸運,有你來真心待我,是我莫大的福氣。”
淩鳶眺望遠方,黑暗綿延百裏看不到盡頭,仿佛全世界隻有她和盛驍行兩個人了,心裏有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翻越過蜿蜒綿亙的山道,地勢漸漸平緩下來了,轉過一處山崖壁角,淩鳶一抬頭就聞到了陣陣馥鬱的花香。
今夜月光黯淡,可那一片廣袤無垠的梨樹花海卻在月光下翩然起伏,美不勝收。
“咕咕”
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一陣動靜,無羈的身體和黑夜融為一體,直到它輕盈地落在馬背上,就著燈籠的光線才能看清楚它。
“無羈,我們來了,請你帶路吧!”
淩鳶收起外公之前給她的地圖,索性把主動權交給無羈。
“撲撲”
無羈用嘴巴銜起一盞小燈籠,振翅望前飛去,在昏暗的黑夜中成為了淩鳶和盛驍行的領航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