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峰又怕宋曉琳擔心,忙道:“也沒多厲害……就是,反正公司現在情況不大好,我哥暫時不會過來的。”
沈峰很不擅長說謊,宋曉琳看的出來,不過,卻是以為,沈峰瞞著的,是沈逸塵對白薇薇的感情。
歎口氣,宋曉琳心情又不好了。
“阿峰啊,來吃水果。”白清茹端著盤子,招呼道。
“哎……”
沈峰揚著笑臉道謝,這時手機卻響了。
“喂——”
宋曉琳離得近,正聽見手機裏溢出來的吼聲——
“……不許再接觸……否則知道後果……”
聲音熟悉,卻想不起來是誰。
沈峰掃了眼宋曉琳,錯了錯身,低聲道:“嬸嬸,我知道了,這就回去。”
宋曉琳也不知道那邊是安靜了,還是掛斷了,不過總算知道,那個大聲吼叫的是誰了——真奇怪,她從來沒見過艾莎女士發脾氣,永遠和顏悅色,怎麽就對沈峰這樣苛刻?
見她看過去,沈峰忙道:“我得走了,嬸嬸打電話來,是公司的事——我哥和蘇哥現在有分歧,我怎麽都得回去幫忙啦。”
白清茹聽見沈逸塵,臉色便不是很好看,一路送了沈峰出去,好久才回來,人也看著不大精神,卻和宋曉琳說起了去美國的事。
“機票都訂好了,等這邊事情一結束,咱們就走。”
因為白薇薇身死,現在宋曉琳也走不得。
“怎麽這樣急?”宋曉琳嘀咕,卻沒興致聊天,繼續看著窗外發呆。
沈峰離開後,病房裏沒有安靜很久,不時有醫生護士來,白清茹都領了人在外麵說話。
宋曉琳雖然沒什麽精神,可還是能聽進一耳朵,見外麵說起“墓地”“白事”,等白清茹一回來,方打起精神問道:“媽,薇薇的葬禮……”
“這些,你不要管,總之,待會兒我回去收拾收拾,過幾天風頭過來,咱們就去美國。”
再急,也沒她這樣急的。
宋曉琳覺得眼前蒙著一層霧,看不清聽不清,好多的謎團砸來,令她腦中一片煩亂。
“是蘇奕辰吧?他不讓咱們給薇薇……下葬?”
“嗨,不是這回事。”
那是哪回事,白清茹又不說了。
宋曉琳沒一時就困了,白清茹魂不守舍,天黑下來時,急匆匆走了。
她知道事情出了大變故,是在第二天一早。
送飯來的,不再是醫院的護士,也不是白清茹請的護工——穿著*的女警進來給宋曉琳送飯。
她這才知道,自己已經被當成薇薇死亡的嫌疑犯。
媽媽不見了,沈逸塵不見了,所有認識的人,全都不見了。
宋曉琳隻在一次午睡後的恍惚中,聽到了沈峰的聲音,遠遠的,隻知道他很生氣,卻不知他和人爭執什麽……
一次又一次的做筆錄,宋曉琳已把能回憶起來的事,全都告訴了警方,可惜,得來的隻有一句——
“宋小姐,希望你配合調查……”
她已經很配合。
律師來過一次,可卻不似沈峰的人,因為這個律師讓宋曉琳認罪,爭取減刑,甚至緩行。
在她一次又一次的昏昏沉睡中,她因有孕,一直到在醫院生完孩子,才被媽媽接回了家。
為爭取取保候審,白清茹把房子賣了,在遠郊一處荒僻的村落裏,租了一處大院暫居。
看著女兒蒼白的麵色,白清茹失聲痛哭,而宋曉琳這才知道,當初他們,都瞞了她些什麽——沈逸塵死了。
在她昏迷的那天,沈逸塵接到電話,他的父親心髒病發。
已經許多年不曾發作的頑疾,令沈逸塵放下所有事,乘私人飛機,趕赴澳洲。
然後,在大洋彼岸,飛機失事爆炸,機上人員全部罹難。
宋曉琳聽著白清茹的哭聲,恍然入睡。
白清茹抱起兩個孱弱的雙胞胎外孫女,安放在小搖籃,這才好好看看很久不見的女兒。
這幾個月,發生的事太多了,也太突然。
當初沈峰去醫院見宋曉琳時,也未曾將事實告知,那時沈逸塵出事,對他心存怨恨的蘇奕辰趁機奪取公司大權,在沈逸塵和其父雙雙離世之後,沈氏更名易主。
爾後,沈峰憑借艾莎和其他元老支持,參與奪權。
如今的沈氏可謂魚龍混雜,哪怕金融危機的影響漸消,這池子裏的魚兒也很不好過。
白清茹因宋曉琳的事,找過沈峰幾次,不過,在被秘書攔下之後,她也就明白,雖然曾對女兒施以援手,可世易時移……
回“家”的宋曉琳,日日困厄,連照料兩個雙胞胎女兒都沒精力,白清茹心力交瘁,多虧宋睿心在美國轉賬幾次,才撐過眼前危局。
宋曉琳的狀況根本就不正常,然而現如今的情況,白清茹根本做不了什麽。原本還能帶了女兒走,可現在取保候審,根本出不去。
這情境,宋曉琳也不是一無所覺。
在連續兩周,每天難得一二個小時清醒的她,終於拉住白清茹的手,讓她帶了兩個外孫女去投奔宋睿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白清茹怎麽肯。
母女倆雖然心照不宣,知道這一走,怕要永別,可一個不肯走,一個不讓留,日日僵持。
從醫院回來,有近兩個月,宋曉琳的精神才稍稍好一些,可白清茹眼看要撐不住了。
兩個寶寶還小,每天都需要人時刻不錯眼的照顧著,白清茹上了年紀,哪裏有精力。
睿心打了幾筆錢回來,可是白清茹可以用這筆錢補給宋曉琳,卻不能隨意找個保姆回家——她現在已是草木皆兵。
宋曉琳知道,哪怕僵持,也僵持不了多久了。
白清茹也知道,她這個女兒在醞釀一件事,一件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的事。
她想不通,難道她就不愛自己的兩個女兒,不愛睿心了嗎?
站在機場,白清茹板著臉,眼睛紅通通的,兩個寶寶睡的安靜。
“你真的想好了?”
“媽,薇薇和逸塵絕不能白死。”
“他們已經死了!”白清茹低聲吼道,“你為什麽非要這樣逼自己?”
宋曉琳慘慘一笑:“媽,好好照顧孩子們……”
狠狠吻過兩個女兒,宋曉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