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舅舅,這艘船好漂亮啊!我們真的可以坐著它回家嗎?”肖華看到眼前的畫舫,驚得眼睛都瞪圓了,不敢相信道。
劉栓子又蹦又跳的在那歡呼,還未上船就興奮不已。從前隻遠遠看到,如今自個就能坐,回到村裏不知道多少人會羨慕呢。
這艘畫舫一共兩層,裝飾精致華麗,專門用於遊玩賞景,於他們來之前坐的那又小又擠的船隻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肖耀祖完全不敢邁步,在一旁搓搓手道:“清河,我們真要坐這艘船?是不是弄錯了,這坐一次得不少錢吧?”
將他們領過來的小仆笑道:“這位爺,正是這艘船。四爺吩咐的,沒錯。”
肖耀祖從來都是叫人爺,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叫爺,耳根都紅了,連忙擺手,“我就個鄉下漢子,哪能稱得上爺啊。”
小仆笑而不語,依然一臉恭敬。
劉水生一臉欽佩的望著趙清河:“清河,你可真本事!”
肖華和劉栓子方才早就將趙清河幫人治馬的事告訴他們,還重點詳細說明了後來在酒樓裏吃的那頓。肚子雖然還飽飽的,可兩人說起來依然忍不住流口水,就連年紀最大的肖榮都在一旁回味感歎。他們從來不知道天底下竟然有這麽好吃又這麽漂亮的飯菜,真是太美味了。隻可惜他們一大家子不能一同過來吃,否則就更美了。
趙清河隻是笑笑,心裏那叫個苦悶。
方才在酒樓裏,被常廷昭三言兩語就給忽悠了,竟是不知不覺把自個給賣了!這便是罷了,好男兒拋頭顱灑熱血幹一番大事業未嚐不可。隻是他被忽悠得熱血沸騰,恨不得立馬舉刀征戰,他當即便雄糾糾氣昂昂的應了。
結果……哎,高高抬起,輕輕放下,不談也罷。
趙清河覺得自個被嚴重傷害了,不是不明白那麽做的深意,可這和他想的完全不是一碼事。太不能彰顯出他的英雄氣概了,反而一股子脂粉氣。
一行人因為能坐上這般豪華的畫舫而激動著,船上還備有精致的糕點和熱騰騰的茶水,並沒有注意到趙清河的鬱悶,還以為他也驚呆了。
畫舫將幾人送回翠山村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雖說渡口距離村子有些距離,可那渡口邊上不少翠山村的人在那玩耍做生意,見幾人從船上下來的時候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這事在翠山村掀起軒然大波,都傳他們三家人傍上了高門大戶,否則怎麽能夠坐上這麽漂亮的船,就連縣太爺都不定有資格坐呢。肖家和劉家人腰杆子都比以前硬了不少,不再似從前因為是外鄉人根基淺,被人瞧不起。也無人再敢打他們雞場的主意,就連裏正都坐不住過來詢問。趙清河也沒隱瞞,直言給常四爺治好了馬,所以才會派船送他們。
裏正一聽到這話直接瞪大了眼,沒想到趙清河還能搭上常廷昭,還醫治好他的馬,心裏不由有了計較,對趙清河變得殷勤起來。
張氏聽完這些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兒啊,你,你說的都是真的?”
趙清河點頭道:“娘,是真的。過兩天我還要到病馬監去坐診呢。”
張氏連連在那阿彌陀佛,“真是遇著貴人啦,我們家清河就是出息,當年生你的時候,枝頭上的喜鵲都在叫,天邊還有七彩霞呢,我得給祖宗燒香去。”
趙老漢抽著水煙,一臉擔憂道:“這病馬監可是官立的,都是有能耐的才能去的,你能行嗎?”
這世與上一世一樣,能吃上公家的飯就覺得不一般,會被人高看幾分。尤其是這小鄉村裏,更是如此。可這樣的地方也是不好混的,若是出岔子可是要挨板子的。
廄律有雲:牲畜如生病,留所經州縣治療,養療不如法者笞三十;因養療不如法而致死者,一頭笞四十,三頭加一等,罪止杖一百。
張氏一聽這話也發起愁來,雖說之前已經看著趙清河治好了不少牲畜,可病馬監可不是一般醫館。而且坐診的都是老大夫,哪有像趙清河這般年輕的,心裏也不由打起鼓來。
趙清河笑道:“爹娘,你們不用擔心,我有分寸。而且那裏不止我一個人坐診,若是我治不好的讓其他人來不就行了。我邊做邊學,醫術會越來越好的,今後你們就等著享福吧。”
張氏用袖子偷偷拭淚,趙老漢壓住心中的激動,拍拍趙清河的肩膀,“好好幹,不要辜負了常四爺的厚望。”
提起常廷昭,兩老眼睛裏都泛著光。在大佑朝人不知這定國公,如今趙清河竟然能和定國公之子相識,對方還派船送他們回來,真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趙清河嘴角抽抽,若是兩老知道常廷昭怎麽坑的他,不知會如何反應。都怪他活了兩世還沒法子淡定,骨子裏還有著衝動的熱血,也不知道到時候焉有命在。
“哎喲,都在家那。清河,還不快給嬸兒衝杯糖水,嬸兒給你們帶好消息來啦。”王氏還未跨進院門大嗓門就讓開了,一進院子就拉了張小板凳坐了下來,一邊用手帕在那扇風。
趙清河心中冷笑,想必是二叔家得了消息,又打起什麽小算盤,除了上門打秋風或是炫耀,平日這王氏哪裏會到他們家串門。
張氏正打算進廚房準備,卻被趙老漢使眼色攔住了。之前這家人打秋風他忍了,都是一家人不必要算得這般清楚,可趙清河病重時他們趁火打劫實在傷透了趙老漢的心,再見人哪還有好脾氣。
趙清河語氣冷淡,“二嬸,你有什麽事?”
王氏仿若沒瞧見三人的拒人千裏的態度,一臉熟稔道:“清河要去病馬監當獸醫啦?還是定國公家的常四爺舉薦的?”
趙清河似笑非笑,嘲諷道:“是與不是與二嬸無關吧,到病馬監當獸醫可不是跟霸占鋪子一樣,是個人就行。”
王氏臉上的笑容僵硬在臉上,沒想到趙清河竟然一點麵子都不給!心中有火可又記得來時當家的和婆婆的叮囑,硬生生的將那口氣吞了下去。
“清河不讀書能找到活命的路子,你奶奶和你二叔三叔不知有多高興。可這活兒畢竟跟常四爺有關聯,咱們不能太寒磣丟了他的臉麵。你年紀小容易被人瞧不起,這不,三叔讓我告訴你以後就在他家住,他那房子又寬敞又漂亮,同僚瞧著才不會小看了你。”
這算盤打得響亮,聽著好似為趙清河想,讓他有個落腳的地方,可實際上還不是想著借趙清河能攀上常四爺這棵大樹。回趟家還讓人用畫舫送,聽著多有臉麵。就算今後無法直接攀上常四爺,可有了這層關係亮出去也能糊弄不少人。趙三叔也是做生意的,深知狐假虎威的道理。
從前趙清河在新湖縣上學堂好幾年,三叔可不曾說讓他去住,甚至都沒讓人進門,現在有了好處立馬扒拉上來了。
趙清河冷冷拒絕,“不必了,我已經有了住處。”
王氏愣了愣,“這麽快?病馬監可不提供住處,就算有,可那都是畜生待的地方,哪能住人。”
趙清河嗤笑,“我在縣城這麽多年,這找個住的地方還不容易?”
王氏皺眉,“趕緊退了,外邊哪有自家好。”
趙清河撣走衣服上的灰塵,“退不得。”
王氏一臉憤慨,“怎麽就退不得,這不是強盜嗎!你給二嬸說是哪處,二嬸保管給你退了。”
趙清河冷笑道:“不管退不退得掉,我都不會去三叔那住的,至於原因你們心裏清楚。二嬸要是沒其他事就請回吧,想打我家的秋風也得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資格。”
王氏沒想到這趙清河竟然這般毒舌、不識抬舉,原本想著趙清河知道自個能在三叔家白吃白住肯定樂得不行,壓根沒料到會不領情,還說出這種話。
王氏這下裝不下去了,噌的站起來怒罵道:“真是沒臉沒皮的破爛貨!怎麽,以為認識幾個貴人就不認我們這些親戚了,呸!你以為常四爺那種雲端上的人會瞧得上你,別人不過是玩玩而已,小心以後又給淹死!”
這是趙老漢兩老心中的痛,那時候見趙清河氣都快沒了,兩人差點也不想活了,現在聽到這話無疑踩到了他們的痛處。脾氣最是溫吞的張氏,竟操起掃把砸向王氏,“你個挨千刀的,竟敢詛咒我兒,看我不打死你!”
別看張氏個子小,可平日是幹慣活的,有一把子力氣。而王氏養尊處優,雖然一身肥肉卻都是虛的,沒一會就被打得直叫喚。王氏哪裏還敢留,趕緊跑出院門,一路還不忘罵罵咧咧。
“哼,下次再來,看我不抽死你!”張氏奔到門口叫嚷著,覺得心裏無比痛快。她性子軟從前沒少被這妯娌欺負過,現在總算出了口惡氣。
趙清河和趙老漢都是第一次看到張氏發飆,麵麵相窺不由笑了起來。張氏這才反應,麵色微紅。
趙清河笑道:“娘,就得這樣,和這種人沒必要客氣。”
張氏訕訕道:“哎,畢竟是親戚,打斷骨頭連著筋。而且他們還養著你奶奶,也不好做太絕。”
趙清河不讚同這話,可在這十分看重宗族的年代,有時頗為無奈。便隻道:“咱們不主動害人,卻也不能被人所害。反正這種人想占我的便宜,門兒都沒有。”
一直未做聲的趙老漢此時道:“以後不用理會他們,咱們該給的都給了,不欠他們的。”
連趙老漢也發話,張氏心中大定。說實話她也不稀罕這門親戚,不過是不想被人說三道四罷了。
張氏道:“兒啊,方才你說你找到地方住啦?”
趙清河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說實話,他在縣城裏幹活,老兩口興許時不時會過去瞧他,撒謊總是不妥。
“嗯,常四爺讓我住在他們家在新湖縣的別院裏。”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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