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她回頭,看著他上了馬車就那般疾馳而去。
“夫人。”身後,又夏不知何時走上前來,感歎般說了句,“其實,王爺待你真的很用心。”
用心麽?
沈從霜眼皮微闔,從頭到尾她都清楚的明白,與他之間,不過一場交易,隻是,交易的過程中彼此和平共處,也算是一件難能可貴的事了。
其它的,她不敢去想太多。
*
彼時,大娘子正跟四娘子坐在王府之中的待客廳默默等待著。
此待客廳乃大堂側邊的一座花廳,高敞宏麗不說,堂內陳設雍容華貴。側廳甫北沿上共有四個小庭園燕譽堂甫以白、紫玉蘭和牡丹花台為景。
堂北庭園植更櫻花幾株。
大娘子不知想到什麽,些微的出了會兒神。
四娘子見狀,亦滿腹心事的放下手中爐子,旁邊自有嬤嬤上前為她重新換上炭火。
“大……”
倆人枯坐半日都未曾講過話,眼下,四娘子才想跟她交流幾句便聽門外腳步聲響,想必是沈從霜回來了,果然,抬頭時已見她邁步向裏了。
“讓大姐四妹久等了。”沈從霜風塵仆仆走進來,兩個丫鬟上前為她解下鬥篷,又有婆子端來淨手的銅盆,另有丫鬟拿著澡豆手巾等恭候在側。
又夏伺候著沈從霜淨手後又端上茶盞,好一番繁瑣的程序後沈從霜這才坐下。
坐下來時,身上已經換了另一身居家的衣裳,是件深藕荷色月季花紋織金緞的襖子,很襯她瑩白的膚色與端雅的氣質。
沈從霜就這樣懷揣手爐靠在迎枕上微笑注視著大娘子跟四娘子,“不知今日大姐四妹前來找我,是有何事。”
聞言,大娘子與四娘子不約而同朝對方看去,又別開眼神。
她們彼此並不知道對方會登門來方,且,今日倆人在府上也無半點交流,這是沈從霜前來之前便已得知的。
見沈從霜問了,大娘子便開口道,“不若,讓四妹妹先說吧。”
四娘子聞言也做謙讓的道,“不了,還是大姐先吧,畢竟,是大姐先到的。”
沈從霜見她二人如此推辭想來也是不想自己講的話被聽見,於是思緒一番後便笑道,“不若這樣,大姐先說,四妹你先去偏廳那兒等等,如若無聊,可讓丫鬟帶你去園子裏逛逛。”
如此正好。
四娘子也不想偷聽大娘子要跟沈從霜說的話,自是從善如流的站了起來,隨著丫鬟的引導下去了。
她前腳方走,大娘子便微笑著開口道,“早前不知妹妹出嫁,亦沒有送上什麽像樣的禮品。”雖說回門那日在沈府已經送上了玉佩,但她今日還是特地又備了別的禮物。
是一個象牙雕花鏡奩。
奩蓋麵中心刻五龍戲珠及四龍騰雲紋,四周為龍紋。奩身通體刻滿花卉圖案,以菊紋錦地為邊框,紋飾分三層,刻有鬆鶴、梅菊、鳳凰、牡丹和四季花鳥果實等圖紋。
“布局嚴謹,裝飾華麗。”沈從霜拿到手上細細觀量著,抬眸望向大娘子,“大姐有心了。”
大娘子見沈從霜收下了心也便放下,又與她閑敘幾句這才提到正事,“那日王妃回門,想必也聽到我與沈家所說之事。”
“大姐是指,你要嫁到開國伯府中三次子李舒一事?”沈從霜自是記得。
聞言,大娘子有些許不好意思的笑笑,過後一本正色道,“此事還望王妃從中周旋。”
莫不是遇到什麽困難了?沈從霜心下思量著麵上卻道,“既然大姐來找我,想必也是我能幫上的,卻不知該如何幫?”
有了她這樣一番話大娘子心下的忌諱便全放開了,敞開心肺的與她說了她如今遭遇的情況。
原來,那開國伯在得知自家三兒子看上了大娘子且想娶大娘子為妻後,大動肝火,將李舒囚在府中不許他出來與大娘子見麵,然而,大娘子已與他私定終身,且也與沈家上上下下說了此事,如若李舒不娶,她日後又有何顏麵見人。
這裏,大娘子雖然說的委婉,可沈從霜也聽出來了,想必大娘子私下已經跟李舒有了那一層的關係。
“如今對著王妃我也就不隱瞞了。”說話間,大娘子伸手撫了撫肚子,表情些許沉重道,“我已懷有李舒的孩子。”
人未嫁進去,肚子卻已經大起來了。
便是沈從霜也不得不在心裏歎一聲大娘子糊塗,開國伯府可是有著侯爵之身的世家大族,且不說會不會嫌棄大娘子再婚,成親之前便有身孕也會叫人看輕啊。
“所以此事,我連李舒也未告知。”
什麽?這下沈從霜倒是有幾分訝異了,不過也很快明白了大娘子的意思,“大姐的意思是,這個孩子,留不得。”
她自然不會帶著孩子嫁進李家,否則,將來都難以抬頭。
大娘子點了點頭,過後,臉上幾許苦笑自嘲,“而今,我隻想快些嫁進李家,也好在沈家抬起頭來。”
畢竟她已經發言,李舒會娶她。
思此,沈從霜亦明白了她如今麵臨的困況,想來也是沈家不肯給她體麵,不認她這個女兒,而李舒便是娶她也要有個名頭,況且,開國公府那邊本就有些瞧不上她,更遑論也不願得罪忠勤伯那邊。
兩相夾擊之下,大娘子實在也是沒辦法了。
“早前,我原以為憑著母親從我手中拿走的那些錢財,還有祖母多年對我的憐愛,讓沈家好歹低下頭來跟開國伯府將此事說了。”
提及此事,大娘子臉上盡是失望心灰,大太太非但對此事默不表態而且任由老太太將大娘子趕出沈府,還說出了如若大娘子不回到庵裏那便恩斷義絕。
沈家要麵子,不要親情。
李舒又被困在府中不得而出,否則,先斬後奏亦不是不行。
“大姐說的話我都明白,個中道理我亦懂得。”沈從霜說話間目光定定的朝她望去,沒有足夠的利益,她也不會去做那等得罪沈家以及忠勤伯家的事。
大娘子既然來找她,便肯定有說服她的理由,“王妃初入王府,且在金陵又無故人知交,日後與京中貴婦來往亦不知對方喜好和底細,而我之前早與她們深交,想必王妃身邊也需要這樣的人為你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