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霜看了一眼隨即道,“你穿的也過於華麗了。”

“所謂經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

“你隻需要以你本來麵目去參加便可了。”

“……”

說完,沈從霜叫又夏幫四娘子將身上那件淺藍色大洋花紋暗花泰西緞琵琶襟棉服褪下,換了一件草綠色綢繡牡丹襦裙,此衣領、袖邊飾品月色曲水織金緞及明黃色雲龍織金緞絛邊,內襯淡粉色素綢裏。

很襯四娘子模樣,且又有名門閨秀的氣質。

“金飾少戴,多佩玉、珍珠。”

沈從霜又從匣子裏挑了一支銀鋌串珠花枝給她戴上去,此頭簪花枝以銅鍍金盤絲為骨架,其上串結珍珠,每根銅鍍金絲上依次間隔排列珍珠五顆。花枝錯落有致地固定於銀鋌之上,以綠色絲線固定,局部纏繞粉紅色絲線。

此頭花式樣簡樸,簪鋌因配合插戴而人為彎曲。

“四娘子秀發濃密又烏黑,這支發簪瞧著簡單卻有種說不出的韻致。”便是沒讀什麽書的書琴也在旁稱讚道。

四娘子亦向銅鏡望去,亦深感驚訝,她十三歲後便再也沒有這麽簡單裝飾過了,想不到卻有如此好的效果。

“手上便戴這個碧璽珠翠手串吧。”沈從霜又拿了一串手串道,此手串由十八顆粉色碧璽珠穿成,間有翠質結珠兩個。

像四娘子這樣的閨中女子,身上多些粉嫩的顏色也更清新俏嫩。

裝扮完畢後四娘子自己也說不出的感受,心潮起伏望著沈從霜道,“姐姐,跟我從前的裝扮不同,連帶著我都覺得鏡中的自己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今夜賞燈,屆時,每個人手上都會拎一盞精致的花燈,你的可想好了?”

聽到沈從霜問,四娘子賣關子的笑了笑,然後湊到她耳邊道,“我已經打算拿一個破損的去,到時候倘若遇到李晟,他看到了必定要幫我修補一番。”

倒是有心機。

沈從霜沒說什麽,笑了笑道,“那便祝你所想成真。”

又夏見狀在旁道,“夫人,晚上的廟會你不參與麽?”

沈從霜自然是要參與的,隻是顧忌著下午的事她打算也就露個麵便走。

如此一番準備後天色很快便暗下了,相較於白日的熱鬧喧嘩,夜晚的園中寂靜了不少,隻能隔牆聽著外頭的熱鬧。

園內,千萬盞花燈相連,或於樹間,或於廊下,又或在亭台樓閣間,彼此相映成趣。

“二哥,沈家那個四娘子似乎對你一直念念不忘,那你對她呢?又是怎樣一番想法?”李清平跟隨李晟走在花燈盞盞的湖邊,一麵欣賞,一麵問道。

嫂子陳氏已經提前回了府,今日這樣的熱鬧,白天或許還行,到也夜裏容易多思,勾起傷心事。

李晟如若不是因為下午的耽擱也不會連夜裏的廟會都參點參加不了,索性燕王妃特意許準,容他進來,也是為了製造他與四娘子間的接觸。

倆家婚事本定,奈何沈該被發配流放,李家有所猶豫也是人之常情。

況且,李晟才貌雙全,仕途也有前景,金陵多的是對他欽慕的女子,與此相較下的四娘子又有什麽優勢呢?

對於李清平的話李晟聽了一半,另一半沒聽進去,其實,今天夜晚進來時他亦在暗中觀察著,觀察是否還有下午那個身影,盡管心裏有個聲音對他說這樣做未免失禮,可他仍是控製不住的抬眸。

李清平不知他心中在想什麽,仍在絮絮說著,“早前,爹爹有意讓你代替大哥照顧嫂嫂……”

聽到李清平提此事後,李晟神色驀地肅下,正色道,“大哥不在,照顧嫂嫂乃是我這個做弟弟的本分,但是代替大哥照顧這種話日後千萬別說了。”

“嫂嫂出身書香世家,最重名節,不然當初大哥逝去後陳家也不會說出那種讓大嫂為大哥守節這種話了。”

“……”

聽了李晟的訓斥,李清平方才乖乖閉上嘴巴,隻是心裏仍有些亂亂的。

講真,嫂嫂人真的很好,而且,大哥逝世時跟嫂嫂之間尚未有孩子,就這樣呆在李家終身守寡麽?想到這,李清平心裏難受得緊。

“好了。”許是知道剛剛對妹妹說話過於嚴厲,李晟又輕聲安撫了幾句。

恰在此時聽到湖對岸似有聲響,原來是幾位相熟的人影在那兒說笑,四娘子的身影恰在其間。

李清平見狀不禁拉扯他衣衫道,“二哥,你看,四娘子便在那裏。”

“如此喧囂,若被旁人聽到豈非唐突四娘子。”李晟不是沒見過四娘子,年前他曾去過沈府,那一次其實他也見過沈從霜,隻是,當時匆匆未有印象,等再見時她已是王妃。

不過,這些也是後話了。

倆人說話間許是四娘子也瞧見他們了,才一轉臉的功夫四娘子已經提燈款款而來了,李清平見狀也識相的退了下去,“且給你們二人一個說話的機會。”

“你……”李晟麵對自家妹子的揶揄,可氣又可笑。

四娘子走近時原以為她要與他打招呼然而她卻像是沒認出他一般徑直往前走,隻是,在快要經過他身邊時突然一個不慎跌倒在地。

“小心。”李晟當即向前,伸手拉扶。

四娘子幸而有他扶著才沒有摔的更狼狽,可是手中的花燈也摔破了,一時未免傷心,“我的燈……”

“無妨,我幫你看看。”

李晟溫言道,也很君子的收回了扶住她的手,與此同時撿起摔在地上的花燈坐在明亮處細細端量著,借著燈火,四娘子又何嚐不是一樣的在打量他。

李晟今年近弱冠,比她大四五歲,看上去也沉穩不少,氣度內斂,不失溫和。

第一眼的印象便是溫暖可靠的。

思此,四娘子麵頰不由微紅,李晟卻未注意到,觀察一番後對她道,“不過是燈罩些許破損,不礙事的。”說話間又朝她頭發看去,“不知可否借娘子發簪一用?”

但見李晟接過溫聲道,“此燈乃童子抱魚,方才破損的是魚尾部。”說完,他沿著那個紋路用發簪頂端的尖銳部份沿著紋路紮過去,起初,四娘子並不知曉他用意為何,直至他再一次將燈提起的時候,魚狀的光從燈罩漏下,照映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