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子意外又欣喜的看著這一幕，抬頭時正見他目若朗星，宸寧之貌，心內的小鹿跳的更快了。
李晟，當屬良配。
“王妃，你看四娘子那兒。”
隔岸的湖邊，沈從霜正跟開國郡侯夫人白氏等人一塊兒賞燈聊天，冷不丁聽又夏說了這麽句，轉過頭時正看見四娘子跟李晟倆人起身，夜色下，頗有種郎情妾意之感。
她看向他們的時候，李晟亦不自覺抬眸朝著她所站的位置看來。
楊柳曉煙，暮色重重，幾個倩麗的身影站在湖岸邊，看向他的那個尤其熟悉，有時候，一個人的目光也許錯看，但感覺是錯不了的。
是她？
李晟目光不禁更深重了些，旁邊，四娘子見狀也與他一同看去順便笑道，“那是我霜姐姐她們。”
“霜姐姐？”
沈從霜隱在其間，他並不能知道她具體所站的位置，隻能看見她依稀在那兒，又聽四娘子逐一跟他介紹道那些人的來曆，以及她有心炫耀的表姐沈從霜。
而今，她爹爹或許仕途走下坡路了，但是還有個當王妃的姐姐，也不會叫人小瞧了。
李晟聽著她口中的話，心裏卻在思索著，那她呢？她又是誰？
*
廟會結束的時候，賓主盡歡。
燕王妃招待了一日人也有些累了，早在費嬤嬤的攙扶下先行回府了，而其它人也紛紛乘坐車轎返回，至於沈從霜，在看見夜色如此深重後不禁邀四娘子去她府上小歇。
“且去住幾日再回沈府。”
四娘子想了想，亦點頭。
倆人正欲上車時卻見官道上一輛駟馬馬車緩緩行駛而來，金陵城中能坐此等座駕的隻有郡王。
沈從霜知道，是趙元修來了。
“李郎。”
就在沈從霜遙望馬車緩緩而來時，站在身邊的四娘子突然興奮的一聲，而聽見聲響的沈從霜與她一同望去，恰好跟騎馬而來的李晟等人視線對上。
四目相視時，他眼中明顯有一閃而過的恍惚。
彼時，趙元修恰好也從馬車上下來，他此時才散朝，身上尚著朱衣紫袍，峨冠博帶，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郡王。”
“王爺。”
霎時間，跪倒一片。
沈從霜亦朝他的方向望去，行禮問安道，“王爺。”
趙元修卻沒看她，反倒是朝騎在馬上的李晟望去，他方才下車的時候便注意到他了，倒不是他外表有多出眾，而是，金陵城中遇到王妃卻不行禮的人在少數，而他，並非是因為失禮所以沒下來。
他在看她。
他在看，他的王妃。
許是意識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態，李晟這才從馬上翻身而下，幾步來到趙元修身前朝他先禮並向沈從霜問好道，“參見王爺，王爺。”
沈從霜沒說什麽，盡管目中些許驚訝，然而趙元修卻直勾勾盯著他，隨後，旁若無人的牽起了沈從霜的手。
誠然早前他也牽過她手，隻是，那也是許久之前的事了，一時間，沈從霜有些不大習慣竟下意識的想要將手抽回。意識到這一點後，趙元修眉梢微微向上挑了下，原本沒在意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李晟。
而沈從霜也意識到有所不妥，馬上乖順的任由他牽住了。
“參見王爺。”四娘子尚不知這其間的微妙，笑著跟趙元修打招呼順便喊了聲，“姐夫。”
趙元修微微頷首，過後，溫聲對她道，“今日累了吧。”
沈從霜聞言自是要有所回應，“還好，母親比我更累。”
“既如此，先回府，明日再去探望母親。”
說完，他牽著沈從霜的手前後上了馬車，而其它人也在他們上了馬車後紛紛還原之前的模樣。
四娘子上車之前不忘跟李晟打招呼道，“李郎，我先走了。”
李晟像是沒聽見，目光一直跟隨著沈從霜直到她上了馬車才失了神般回了句，“好。”
“二哥，你怎麽了？”察覺到有些不對的李清平上前關心的問了句，還以為他是因為四娘子才這般心不在焉。
李晟想說什麽，最終想到被他牽著手的她，眉心緊緊擰了下，什麽也沒說的翻身上了馬。
悵然若失。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悵然若失。
*
當晚，回到府中的沈從霜並沒有察覺到什麽異樣，且趙元修當晚有事在書房呆了一夜，直到第二日用早膳的時候才回到屋中，彼時，沈從霜才用完早膳，一份火腿鮮筍湯加豆腐皮包子。
“昨日在園中沒吃大飽，早上也不想吃太清淡的。”
看見趙元修後，她如是解釋道，順便又吩咐下人再去給他做一份。
趙元修一夜未眠瞧著有些許疲乏，聽了她的話隻是點頭，沈從霜見狀，上前主動為他解下外衫又拿著熱帕子給他細細擦了擦臉頰跟手。
“王爺可是遇到什麽事了？”
為他清洗完畢後，她體貼的問了句。
趙元修望著她溫軟的眉目，一時心下也暖了些，伸手撫了撫她臉頰，“沒有。”
話雖如此，可他聲音已有嘶啞。
想來昨日聖上將他召進宮中聊了一天一夜並非小事，沈從霜見他此刻不說也沒急，待他坐下後親自為他按揉，這是從前在林家時祖父便教與她的。
隻見她以用手指、手掌、肘部等在他後背微微用力，手掌和肘部應緊貼其上，緩慢移動，力量均勻且讓人放鬆，很是舒泰。
趙元修的疲乏感頓時消減幾分，不由闔上眼道，“王妃這一手按摩的手法倒是不錯。”
“與何人學的。”
沈從霜邊揉邊道，“我祖父教導的。”
說完不自禁跟他聊了聊小時候的事，那時候因為祖父是宮中禦醫，林家又是醫藥世家，打小便逼著她看與醫書相關的書籍，她煩不過，便祈求祖父教她些別的。
“倒是聰明，將伺候我的本事學的一清二楚。”
也不知他是玩笑還是揶揄，聽的沈從霜好不著惱，瞬間撒手便不幹了，誰知，他卻伸過手去將她停在他肩上的手微微握緊，闔上的眸也些微睜開了眼，靜靜的看著她。
不言語。
素日裏，他看她的目光許多，卻未曾像今天這般靜默不語，一時間，沈從霜竟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幸而這時候又夏端著早膳進來了。
是一碗餺飥，外加現蒸的幾塊羊肉餅跟胡麻粥。
倒很附和他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