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參見太後，代祖母向太後問聲好。”

“恭祝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李晟進門便朝太後方向下跪行禮道，太後認得他是自家手帕交的孫兒，因而態度也甚為親近，“是晟兒啊，你祖母近來身子可好？”

“祖母身子安康，就是常惦記著太後。”說話間，李晟便將早前準備好的東西奉上。

是自家祖母親手縫製的衣物鞋襪。

看上去不過尋常物件，太後卻極為開心，一件一件愛不釋手的看著，對身邊伺候的嬤嬤侍女們道，“晟兒的祖母從前可是名滿江南的刺繡一絕，這手頭的活兒最是綿密精致，穿在身上也熨帖極了。”

一側的嬤嬤侍女們紛紛出聲道，“瞧著也不是尋常的手藝。”

“太後有福，難為還有人惦記您親手給您縫製衣物。”

說完，領頭的嬤嬤代太後感謝李晟，過後又讓他起來並賞了幾樣東西，均是從庫房裏拿出來的上好綢緞料子，有世間罕見的雪灰色銀錠紋泰西紗，亦有金黃色套環團花卷草紋錦，以及一雙白色綾畫花蝶夾襪。

“這夾襪可是太後親手做的，做為回禮，回去送到你祖母手上吧。”

太後親手做的便是天大的恩賜，李晟又跪下磕頭謝了一回。

如此，這頓午膳才算真正開始。

趙吉看著太後笑吟吟的跟李晟倆人講話，時不時也跟趙元修說一兩句，俱是輕鬆自在，唯獨他覺得萬分難挨，隻是默默的在那兒夾菜吃菜。

“阿玖，不喝些酒麽？”

太後聊了一回才發現坐在身側的趙吉悶不吭聲的吃飯，也不講話，便特意問他喝不喝酒。

然而，趙吉放下筷子的第一句話卻是，“回太後，我不擅飲酒。”

不擅飲酒？太後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便又指了指桌上那壺秋露白，這是從前他入宮時最喜喝的酒，她特意命人拿了在梨樹地下封壇的酒出來，怎的他突然間又不喝酒了？

太後的神色表情同樣也在趙吉心中引起轟然，難道他從前在太後麵前喝過？但他不記得有這回事啊。

兩人的神色變化俱都映在趙元修眼中，從前喝秋露白的人是他，趙吉不知道也是正常，隻不過難得太後對趙吉的身份有了一絲疑惑，不若他在旁推波助瀾也省過在暗處使的那些力。

“此酒因在秋季用高粱燒製，所以稱之為秋露白。”

“秋風冷，秋桂香。秋露白，秋葉黃。秋蛩吟，聲短長。此時景，有餘光。便恁麽去，正好吃棒。”

說到這兒趙元修特意停下，此詩還有一句，也就是最後一句，須知遠煙浪，刖有好商量。

倘若趙吉是真的趙伯玖，他便該知道這首詩，因為，這首詩是他初次來太後宮中喝秋露白時說的話。

然而，趙吉在聽完趙元修這一番話後，更顯的有幾分無所適從，隻是抿緊了嘴，過後下定決心說了句，“既如此，我便喝吧。”

說完便抬手給自己倒了杯。

太後在旁凝眉看著，眼見他才喝了不過一小口便嗆的滿臉通紅，一時，心中有什麽東西在變換著，她馬上吩咐侍女給趙吉上些解酒的湯藥來，又心疼道，“既不能喝，那便不喝，何苦逞強。”

李晟在旁看著這略顯怪異的一幕，自始至終沒說話。

許是因為這件事，後來吃飯的過程眾人也沒再怎麽講話，趙吉顯的很緊繃，而太後也有些心事重重，隻趙元修悠然自得的享用著桌上美食，跟同樣有些放不開的李晟偶爾談聊幾句。

午時三刻的時候，膳才用完。

彼時，趙吉也將他今日進宮送給太後的東西一一獻上，有金累絲嵌佛裝像佛窩一尊，迦葉佛唐卡一張，還有幾瓶養容齋新製的養容霜。

太後望著的各精巧漂亮的瓶子，甚為欣賞，“此瓶顏色深沉，蓋鈕以紅色珊瑚加以點綴，可謂萬綠叢中一點紅。”

“這養容齋是何人所開？”

趙吉等的便是這句話，當下便道，“回太後，是我的側妃沈氏。”

聞言，李晟當即蹙了下眉，又見趙元修一臉無事般的看著，眾所周知，養容齋是東陽王妃沈從霜開的，難為趙吉還能眼都不眨的說出這等話。

太後卻不知情，隻不斷讚歎東西的精巧，又打開抹了些，香味清淡且悠遠便更是喜愛，不住的誇讚道，“你這位側妃倒是個能人，還會研製這些東西。”

“回太後，她是林太醫的孫女。”

林太醫？太後這才有了印象，當下卻是第一個看向趙元修，“你的王妃似乎也是林氏後人。”

所以，這個側妃也是林家的？

太後對沈扶音了解甚少也是正常，她不過一個側妃，在太後眼裏還不值得探討，是以到今日才知曉。

趙吉每日都在想著如何讓沈扶音的身份更上台麵一些，自是不遺餘力的為她說話，“當初原是姐妹倆，後來天各一方，而今好歹團聚了。”

“音兒日夜都在思念姐姐，好在如今姐妹倆俱有良配，也算叫林太醫泉下有知了。”

聽了他的話後，太後心中又何嚐不受觸動，一時握著瓶子喃喃道，“可憐當年錯殺這樣一位醫術高明之人，既然側妃沈氏懂得研製這些，想必也是得了她祖父的一點親傳。”

說到這兒，囑咐他，“改日進宮也將她帶進來給我瞧瞧。”

聽太後這麽說趙吉當即喜上眉梢，“是，太後。”

然而，過後便又聽太後對趙元修道，“既是姐妹，到時便也讓王妃與她一道，我也好一處瞧瞧。”

如此，趙元修自是卻之不恭，“是。”

*

用完午膳，太後各賜了趙元修跟趙吉一些東西，自然也給沈從霜還有沈扶音賞賜了不少珠寶首飾，明麵上東西都一樣，隻不過趙元修離開時太後身邊的宮人又多給了他一個食盒。

“太後方才瞧郡王似是很喜愛那道四喜丸子，便命奴婢給郡王裝了些。”

趙元修了然的接過，並道了聲，“代我謝謝太後。”

說完看了眼手中食堂，他自然知道食堂中並不是什麽四喜丸子，不過是太後私下賞賜給沈從霜的物品罷了，畢竟沈從霜是王妃，而沈扶音不過側妃，賞賜的東西如何能一樣，隻是為了讓趙吉麵上好看不難堪，這才悄悄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