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觀你這個孩子是個極好的，頗有“白雪凝瓊貌，明珠點絳唇”的清麗。”
“沈家會養人，改日定要再給你母親好好賞賜一番，養出你這個秀麗端方不卑不亢的好孩子。”
得了太後的誇讚，二娘子自然又是一番謝恩。
賞賜完二娘子後太後又拿出另一件杏黃團花卉暗花綢女襯衣，笑盈盈看向沈從霜道，“這件杏黃團花卉暗花綢女襯衣做工精細，圖案漂亮。”
“你年紀輕，適合穿這明豔的顏色。”
沈從霜自是接過謝恩。
倆人都賞賜後，太後這才將目光轉向一直未曾看過的沈扶音，怎麽說呢，沈扶音身上有種跟沈從霜二娘子都不同的氣質，許是早年的經曆讓她的氣質中更多了分不附和年紀的成熟跟嫵媚。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
太後看到她便想到《詩經》裏的這一句，絕色，當真絕色，吐納櫻唇，氛氳蘭氣，玉纖握處堪憐，無怪會得到趙吉的喜愛，世間男子都愛這般女子吧？
“我這兒還有一件便賞給你吧。”
沈扶音沒想到自己也會得到賞賜，忙跪下謝恩，“謝太後娘娘。”
“這件月白色團荷花暗花綢女襯衣是我當時年幼不知輕重頂撞了太上皇被貶到朗華宮的時候穿的，要思靜，思慎，思行。”
“這是當時他對我說的，也是彼時的太後對我講的。”
所以，今日賜她這件衣服，是何用意也不必言明了。
思靜，思慎，思行。
沈扶音頭垂的很低，幾乎貼到地上去了，她便如此卑微，連賜件衣服也要時刻被警告安分守己。
不要，也罷。
“謝太後教會，音兒記住了。”
再多的屈辱，她都受下了。
接過衣物後她又回到那個小杌子上坐下了，而太後則跟無事發生般又繼續跟沈從霜二娘子等人暢聊。
太後似乎很喜歡沈從霜，跟她聊的也最多，不時歡聲笑語。
二娘子看了眼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的沈扶音，她亦知道今日太後此番是為自己出頭，也是對沈扶音的敲打，雖然知道這樣做是對的，可她心裏終究有些不忍。
她是見慣了那些內宅爭鬥的，可旁人若不是太傷她，她終究不太想出手。
“如此，便擺膳吧。”
許是講的累了，太後吩咐擺膳。
不知為何，沈從霜那一刻心裏深深鬆了口氣，她已經注意到沈扶音情緒的不對了，隻想早些結束安慰她。
*
今日這一進宮，便逗留到日落時分才結束。
出宮時，沈從霜心心念念都是待會兒找個機會跟沈扶音說幾句，然而沈扶音卻並沒給她這個機會，一直待立在二娘子身側，隻在上馬車前跟她打了聲招呼，然後便隨馬車一塊兒駛遠了。
沈從霜遠遠看著，心亂如麻。
車內，二娘子閉目靜坐，沈扶音同樣坐在旁側。
走了段距離後，二娘子才開口，“王爺至今不肯與我同房，可是你在旁挑唆。”
終於來了。
沈扶音垂眸平聲道，“回王妃的話，妹妹不敢。”
不敢？
二娘子倒也不是不信她，她是認識沈扶音的，在她早年還在沈府住過一段時間，無論旁人怎麽看她逆來順受，可二娘子知道，她心底終究是有幾分傲氣在的。
大家閨秀，千金之軀，從小的養尊處優，那份優越感已經到了骨子裏，又豈是一個家道中落便消失的？
二娘子對她的理解比她想象中更深，“你說你沒做，我信你。”
沈扶音目光微微閃了下，隨後看向她，卻見二娘子一臉淡然，撩開簾子看了眼窗外的街市，此刻正熱鬧正是滿城煙火的時候，“你我勉強也算表姐妹，如今共侍一夫，若能和平相處更好，若不能，也希望各退一步。”
她不想鬧的太僵。
“成親當日，就當是他們弄錯了，我不追究。”
“他不來我房中，我也怪你。”
說到這兒，便顯示出二娘子身為相府千金嫡女的氣度跟手段來了，“今年臘月過後，他若再對我不聞不問，我便不能不有所動作了。”
她嫁進王府，不是擺設。
她的身後還代表了沈府，還有那些等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千千萬萬。
沈扶音亦聽出來這是二娘子跟她心平氣和的宣戰，亦無聲。
“你我與旁人不同，終是沾親帶故，我對你也不是沒有情份的。”此話旁人說或許有些假，但二娘子的心性向來光明磊落，也不屑於做那些上不得台麵的事。
“今日說的話，沒有任何威脅你的意思，不過是姐妹間的一些商量。”
“還有數月時間，你可想一想。”
說到最後，馬車也駛達目的地。
二娘子下馬車，看著夕陽西沉下的王府，巍峨龐大，暮沉沉的。
她沒得選擇。
她也是。
*
寒衣過後便是冬至，距離過年也快了。
沈從霜並沒有三家店鋪同時開張，而是先將玉唐今開業了，因著冬節至，朱門大戶都在裁辦新衣，玉唐今的開張無疑引來各方目光。
“聽說這間鋪子也是東陽王妃開的。”
“哎喲，王妃這麽能幹嗎？早前那幾間生意興隆的養容齋不也是她開辦的？”
“那幾間鋪子早被轉出去了，聽說也是什麽王府的妃子的。”
“……”
開業當天，從早響到晚的鞭炮鑼鼓吸引了滿城的百姓競相前來圍觀，尤其是奢華的裝潢更是引來無數外來商客駐足。
聽說這間玉唐今隻做男人的衣裳，這可就稀奇了，男人的衣裳有這麽多款式樣式嗎？
雖隻做男人的衣裳，可女子也不是不能進，當天進店的女子竟比男子還要多。
金紫光祿大夫的妻子薑氏今日也來湊這個熱鬧，她來的時候還不知道這間鋪子是沈從霜開的，隻是看著琳琅滿目的各式衣物便覺得挪不開眼了。
“嘖嘖，瞧瞧，這手藝，這針線，還有這樣式，怎麽這麽別致。”
“倒比咱們女子的衣物還精細。”
幾人說話間圍在一件絳紫色綢繡桃花團壽鑲貂皮夾馬褂前，這件貂皮馬褂領口鑲貂皮出鋒，領、袖邊鑲飾貂皮，胸前鑲飾貂皮縫製的團壽字如意雲紋，緣內襯元青壽字織金緞邊。
所有折枝桃花用金線構邊，使花卉熠熠生輝，彰顯貴族服飾的華美高貴。
“圖案疏朗大方，設色和諧雅致。”與她同來的陳國公夫人周氏當即便一眼看中，立馬喊來夥計要下單。
薑氏“哎喲”了聲，“好你個周姐姐，一聲不響便瞧上了，這件衣服可是我也瞧上了的。”